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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隊不流行口頭背誦個人檢查全文,這事過去了,你記著請客吃飯就行。”駱聞舟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得自己炒,炒成什麼樣,就看你心誠不誠了。”
肖海洋一臉空白,看起來想自帶調料,直接跳進蒸鍋。
“張局的供詞我聽了,雖然證據對他很不利,但他的解釋基本都說得通,”駱聞舟正色下來,“要麼是他段位太高,要麼他是被陷害的——話說回來,他如果真那麼厲害,不該在兩次刺殺尹平未遂的過程中留下那麼多破綻。”
郎喬問:“所以說,是有人陷害他,就和陷害顧釗的手段一樣?為什麼?他得罪什麼人了?”
駱聞舟搖了搖頭,示意費渡開車回家。
顧釗案的檔案是最近重啟調查才解密的,誰會知道現金擺放的細節?而張局被調查之後,當年最後一個和本案有關的人也被請進去了,調查組怎樣處理,恐怕都是不公開的,他們很難gān涉……
這越發撲朔迷離的舊案成了僵局。
這時,費渡忽然開口說:“第一次畫冊計劃是在顧釗案後,大約一年左右啟動的,畫冊小組的人有權調閱檔案——其中也包括顧釗案嗎?”
駱聞舟:“你是說……”
“那個神秘的牽頭人,”費渡說,“真的死了嗎?”
駱聞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礙於郎喬和肖海洋還在場,只是敷衍地說:“太久遠了,這要等陸局他們回來再問了。”
然而他心裡的疑惑卻隱約地升了起來——畫冊計劃和顧釗案,表面上看,似乎應該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為什麼費渡會幾次三番提起,一直念念不忘?甚至放下偌大家業不管,加入了第二次畫冊計劃?
第145章 埃德蒙·唐泰斯(十六)
“老大,”郎喬問,“那現在調查組把人都帶走了,那我們gān什麼?”
駱聞舟其實也茫然,但是不能在手下小青年們面前表現出來,沉吟片刻,他說:“那個潛入醫院殺人的智障還在我們手裡,要繼續審,他不是說當時有兩個男的帶錢給他麼?現在這兩個人頭髮都沒找到一根,誰知道是不是他胡說八道?”
郎喬連忙拿出個小本記錄——應試教育統一教出來的毛病,一不知所措就奮筆疾書地記筆記,造成自己還在努力的錯覺,好像這樣就能坐等真相從天而降似的。
“另外,找幾個兄弟跟著張局那個司機,給他上點監聽手段,”駱聞舟一邊說,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路,“肖海洋繼續等物證的結果,如果陶然他們追蹤尹平的時候,是孔維晨泄密,那麼他之前就不會明著打張局的電話,他們倆都是自己人,當然知道出了事我們會怎麼查,應該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所以尹平的車禍肯定還有別的貓膩。”
肖海洋這回終於沒有異議了,連忙應聲點頭。
“另外找個機會去趟戒毒中心,可能的話,和馬小偉聊聊。”駱聞舟又說。
郎喬和肖海洋對這個要求十分不明所以,大眼瞪小眼地望著他。
駱聞舟:“馬小偉出現的時機,還有他‘無意’中泄露給我們的秘密,這些現在看,不太可能都是巧合,幾樁大案都是張局調走之後發生的,如果這些事都是有預謀的,那很可能從那時候已經開始了,馬小偉肯定也參與其中。”
肖海洋xing急如火,連忙說:“我這就去。”
“去什麼,現在都過了探視時間了,明天再去——你想好怎麼問話了嗎?什麼都急,不知道什麼叫磨刀不誤砍柴工?”
本打算加班到chūn節的刑警們無所事事地按時下了班,費渡把隨身攜帶的肖海洋和郎喬兩個各自送到家,又去醫院給傷筋動骨一百天的陶然送了點吃的,口述給他兩個討女孩喜歡的小套路,中途被聽不下去的駱聞舟qiáng行拎回家。
隨後,他又若無其事地兼任了超市推車工、搬運工與錢包,陪駱聞舟到超市買了食材和貓糧,態度平靜而自然,就和往常一樣。
尤其在該睡覺的時候,費渡居然難得沒用駱聞舟三催四請——才說第二遍,他就關了電腦。
費渡有個不太好的生活習慣,此人晚上不睡,早晨還要早起,使用的是心靈jī湯里“巴菲特”、“賈伯斯”、“科比”等人的作息時間表。
剛出院jīng力不濟時還好一點,隨便揉搓一下就躺下了,可是被駱聞舟jīng心地調養了一陣子以後,家裡就好像養了另一隻jīng力旺盛的駱一鍋——除非半夜驚醒,否則在駱聞舟清醒狀態下伸手一撈,十有八九會撈個空……好在費總比鍋總有素質,自己起自己的,並不當人形鬧鐘禍害別人。
駱聞舟一臉奇怪地看著他:“你今天怎麼了?哪不舒服?感冒?還是晚上吃什麼過敏了?”
“不聽你的吧,你就訴諸bào力,”費渡十分無奈地在他臉上摸了一把,“聽你的吧,你又懷疑我有病……愛妃,你也太反覆無常了。”
駱聞舟眼角浮起一點笑意,隨後一把攥住了費渡的手腕,一語雙關地說:“是我反覆無常,還是你君心難測啊?”
費渡一愣,駱聞舟目光微沉地看著他:“這兩天你興致不太高,怎麼了?”
費渡似笑非笑地避而不答:“誰說我興致不高?我只要看見你,‘興致’一直很高。”
駱聞舟:“……”
某個人剛教完陶然的話,連個標點符號都不改就用在自己身上,這是當他聾得沒聽見嗎?
眼見費渡又不說人話,駱聞舟忽然一抬手夾起他的腰,將他雙腳離地地提了起來。
費渡:“鞋,等等,鞋!”
駱一鍋聽見動靜,見fèngcha針地躥過來,叼起費渡被甩掉的拖鞋,拿它當個稀罕玩意,連撕再咬地撒起歡來。
駱聞舟不由分說地甩上臥室門,把他騰空按在了門上:“你師兄還沒老到讓你需要腳沾地的地步,要鞋gān什麼?”
費總的獵艷史里沒有針對這個姿勢的實踐經驗,有點心慌,雖然知道摔一下也摔不死他,還是十分沒有安全感地伸手攥住了門把手撐著自己,勉qiáng笑了一下:“能不能申請換個不那麼刺激的?我怕累著……”
駱聞舟眯著眼看著他,費渡察言觀色,明智地把最後一個“你”字咽了回去,他喉嚨輕輕地動了一下,能屈能伸地拋棄了男人的自尊心,改口說:“……我自己。”
駱聞舟抬起頭和他對視片刻,緩緩靠近,輕輕地蹭到費渡的鼻尖。
費渡低頭親他,駱聞舟卻往後一閃躲開了,冷酷無qíng地說:“你把手鬆開,除了我身上,哪都不許放,誰讓你表演引體向上了?”
費渡:“……”
駱聞舟:“還是你想被銬上?”
費渡平時十分慣著他,並不忍心掃興,兩害相權,只好以一種儘可能安穩些的姿勢握住駱聞舟的肩,腿夾住了他的腰。
駱聞舟緩緩地用牙尖拉開他胸前松松垮垮的浴袍:“我是你什麼人?”
費渡故作訝異:“這是嫌我沒給你買一個正式的鑽戒嗎?要不我現在就去訂個鴿子蛋?”
駱聞舟說:“鴿子蛋吃不飽,我要jī蛋,倆。”
費渡:“……”
真是一條吃得飽睡得著的好漢。
“既然我值倆jī蛋——”駱聞舟的目光從費渡的胸口上逡巡而過,到底是年輕人,經過一段時間,當年電擊留下的痕跡已經基本看不出來了,沒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紋身貼遮擋,他的胸口單薄而白皙,幾乎還帶著一點誘人的少年感。
那麼淺的胸口,那麼深的心。
駱聞舟看夠了本,才把自己那句拖得長長的話說完:“你能相信我嗎?”
這是一道送分題,費渡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怎麼會不……嘶。”
駱聞舟預感談話未必順利,因此先在他身上磨了磨牙。
“想好了再說,費渡,再給你一次機會。”
費渡下半身的活動一般不往脖子以上走,腦子還是很清楚的,立刻意識到了駱聞舟話裡有話,他心裡一轉念,居高臨下地騰出一隻手勾起駱聞舟的下巴:“怎麼了,是我最近話少了,沒有qiáng行往你耳朵里塞一堆看法,讓你覺得不安了?”
駱聞舟眉尖一動:“我覺得你有事瞞著我。”
這種話一般是家庭危機的先兆,費渡認真回憶了片刻:“我最近托陸嘉他們跑腿辦事,都是當著你的,既沒有暗地裡謀劃著名要誰的命,也沒有要去拔費承宇的呼吸管,我遵紀守法,滴酒不沾,唔,還有求必應,應該沒有什麼瞞著你吧?”
駱聞舟一隻手托著他,另一隻手十分不規矩地順著他浴袍的下擺伸了進去,不知碰到了哪,費渡整個人一僵,他懸在空中,感覺自己“上不著村下不著地”,又緊張又難耐:“師兄,你這是……打算嚴刑bī供嗎?”
“對啊,”駱聞舟緩緩地說,“周懷瑾提起‘十三年前’的時候,你說了‘畫冊計劃’,今天在車上討論張局到底是不是被陷害的,你又一次提到了畫冊計劃,甚至你別有用心地接近我,用的也是重啟畫冊的名義……”
費渡笑了一聲:“我別有用心地接近你,用的是美色。”
“……”駱聞舟噎了一下,“誰讓你搶我台詞的?你近墨者黑得倒快。”
“畫冊計劃當時是打算要建立一個犯罪檔案,雖然是由學校牽頭,但如果你注意到參與人員名單,就會發現,那些仿佛都是經歷過顧釗案的一線刑警――也就是嫌疑人,”費渡喘了口氣,忍無可忍地抓住了駱聞舟的鹹豬手,“……寶貝兒,你再這樣我可就說不下去了。”
“但你不是為了顧釗案來的。”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
“我也記得,”駱聞舟打斷他,“你第一次告訴我,你是直覺你媽媽的死和費承宇有關,並且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直覺,所以想要回憶追溯自己小時候的事;第二次告訴我,你其實知道你媽媽是自殺,也知道她為什麼自殺,還隱約推測得出費承宇私下裡在gān什麼勾當;第三次我們追捕盧國盛的時候,你在你家地下室里跟我複述了當年聽見過的費承宇的話,十三年前的事你記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用追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