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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女人小聲說,“老師,我明白。”

    費渡眉心一動:“哦,是嗎?可是據我所知,你們不光是見死不救啊。殺何忠義的趙浩昌確實是個人渣,但人渣動手殺人也是有成本的,不到萬不得已,誰會用這手段?是誰讓他堅定地認為何忠義是個寄生蟲一樣的癮君子的?那條暗指‘金三角空地’的簡訊又是誰發的?我有緣跟何忠義說過幾句話,他又內向又膽小,這麼長時間我一直想不通,他當時是怎麼鼓足勇氣,去‘糾纏’張婷這個陌生的大姑娘的?”

    “還有董曉晴,鄭凱風的第二任聯絡人卓迎chūn去世後,你們的人趁虛而入,知道鄭凱風打算和周峻茂窩裡反,所以替他安排了董乾這個完美的兇手——像安排盧國盛刺殺馮斌一樣——之後騙了董曉晴那個傻丫頭……”

    “我們沒有騙她!”女人大聲反駁,“我們只是告訴她真相!她難道沒有權利知道自己父母的真實死因嗎?”

    “何止是她父母的真實死因,恐怕你們還告訴她警察里有內鬼的秘密吧。”費渡嘆了口氣,“鄭凱風那老東西,真的很狡猾,先是以一紙莫須有的親子鑑定書離間周峻茂和周懷瑾父子,埋下棋子,再暗地裡買兇殺人,這樣一來,即使yīn謀論者發現周峻茂死得有貓膩,嫌疑也都指向周懷瑾這個身世成謎的大少爺,弄不好,連董乾都以為僱主是周懷瑾——可是美人,你別告訴我,你們神通廣大的范老師也被他誤導了。”  

    女人一愣。

    費渡笑出了聲:“為什麼不告訴董曉晴鄭凱風才是罪魁禍首,范老師?”

    女人嘴硬地說:“因為……因為董曉晴根本靠近不了鄭凱風,讓她知道又怎麼樣?最後下場也只是無聲無息地被那個老人渣處理掉!”

    “她捅死周懷信之後,不也照樣被對方滅口了嗎?”費渡的視線越過她,釘在范思遠身上,“范老師,你明知道這事沒完之前,董曉晴身邊會有張chūn齡的人盯著,你還生怕遲鈍的警察發現不了組織的痕跡,趕在他們處理董曉晴之前把警察引到她家裡,放火誘導警察去查對門的監控……”

    范思遠臉色微沉,沖跟在他身邊的兩個男人使了個眼色,那兩個人立刻推開女人上前。

    費渡飛快地說:“其實你本來就想誘導董曉晴去殺周懷瑾——對,本來目標是周懷瑾,因為周懷信更傻,更好控制!為什麼董曉晴會知道周懷瑾那天在哪出院?那是你替她策劃好的!周懷信本來就對家裡不滿,如果父親和相依為命的大哥又先後死於非命,你就可以趁機接近他、利用他,替你追查周家恆安福利院的舊……唔……”  

    費渡悶哼一聲,一個男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拳砸在了他小腹上,qiáng行截斷他的話音,同時,另一個人粗bào地用膠帶封住了他的嘴。

    費渡的冷汗順著額頭淌下來,很快沾濕了睫毛,整個人痛苦地蜷縮起來,眼睛卻始終盯著范思遠身邊的女人,捕捉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范思遠沖那女人招招手:“若冰,這個人有多狡猾、多會蠱惑人心,你難道不知道嗎?”

    女人遲疑著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人聲,一直在保險門處端著槍戒備的人轉頭對范思遠說:“老師,他們追上來了!”

    話音沒落,急促的槍聲迫近——這地方畢竟是張chūn齡一手建的,有幾隻耗子dòng他都瞭然於胸,追過來只是時間問題,所有人的人都緊張戒備了起來。

    “走到今天這一步,犧牲了我們多少人?包括剛才還和你我站在一起的兄弟姐妹們,他們為了把張chūn齡引過來,血都塗在了這塊骯髒的地上,”范思遠冷冷地說,“若冰,你在想什麼?”  

    女人一聲不敢吭地低下頭。

    范思遠用仿佛看死物的目光看了費渡一眼:“給他戴上枷鎖吧,最後的審判可以開始了。”

    女人遲疑了一下,又看了費渡一眼,緩緩走到費承宇那個移動的病chuáng邊,拉下他身上的被單。

    費渡的臉色終於變了。

    凌晨四點五十分,范思遠他們所在的“地下堡壘”遭到了堪比戰場的火力攻擊,可惜一邊進不來,一邊出不去,雙方幾乎僵持住了。

    張東來在費渡手裡,費渡揚言他只有“一個小時的耐xing”,此時,燕城的天已經快要破曉,沒有人知道異國他鄉被扣下的張東來會遭遇什麼,張chūn齡簡直要發瘋,大有要把范思遠這根攪屎棍子炸上天的意思。

    范思遠卻絲毫不為所動,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彈盡糧絕被困死在這裡,gān陪著他們耗。

    四點五十五分,張chūn齡先繃不住了。

    綁架費渡的司機身上一部手機突兀地響起,他恭恭敬敬地拿過去遞給范思遠:“老師。”  

    范思遠嘴角露出一點笑意:“張董,我以為你不打算聯繫我了呢。”

    張chūn齡咬著牙:“你要怎麼樣?”

    “下來敘個舊吧,”范思遠說,“你親自來,不然姓費的看不見太陽升起,令公子可就危險了。”

    “你等著——”

    “我可以等,”范思遠笑了,“我雖然快不行了,但這點時間還是有的,就怕費總的人等不了,對吧,費總?”

    費渡沒法回答,那邊張chūn齡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老師,外面的人停火了,他們要……”

    正趴在保險門上往外張望的人話說了一半,突然被一聲巨響打斷——這地下堡壘堅不可摧似的一面牆竟然塌了。

    bào土láng煙劈頭蓋臉地壓下來,最裡面的一面牆的一角居然不是實心的,那裡有一個一人左右的孔dòng!  

    郎喬和肖海洋一路險象環生地跟著那群繞到山腳下的人,眼睜睜地看見他們鑽進了一間破破爛爛的小茅屋,然後掀開地板,直接下去了。

    郎喬目瞪口呆,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學校組織集體看的《地道戰》,她拽住直接就想下去的肖海洋,在周遭謹慎地探查一遍,這才沖他打了個手勢,兩人一前一後地跟著鑽了進去,這似乎是一條逃命用的小密道,只夠一人通過,一不小心就被周圍的砂石糊一臉,幸虧已經有人開過路了。

    就在彎彎曲曲的地道快要拐彎的時候,前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郎喬下意識地一回手捂住肖海洋的嘴,把他按在旁邊。

    接著,她遠遠地聽見了一個人的聲音。

    那人說:“這裡是我們當年為了以防萬一,逃命避難的地方,沒想到被你找到了——范思遠,你不會以為我們建這個避難所,就是想把自己困死在這裡吧?”

    第177章 埃德蒙·唐泰斯(四十八)

    “駱隊,二十分鐘以前,附近一處國道入口處的監控顯示,大約有十幾輛車開往目的地,懷疑是嫌疑人。”

    “駱隊,肖海洋和郎喬他們倆在附近,我讓他們原地待命,可是現在他們倆聯繫不上了……”  

    駱聞舟:“還有多遠?”

    “馬上到,無人機就位——”

    “聞舟,”電話里的陸有良忽然低聲說,“今天這件事是我做主批准的,也是我的主意,萬一出了問題,我……”

    “駱隊,廠房附近有血跡和疑似jiāo火的痕跡,沒看見郎喬和肖海洋。”

    駱聞舟閉了閉眼,打斷了陸局:“不是您,陸叔,我知道,是費渡那個混帳安排的。他還讓您瞞著我,這我也猜得出來。”

    陸局一想起費渡臨走前那個神神叨叨的“心誠則靈”,就心塞得說不出話來,沉默了好一會,他才說:“……我問過他為什麼,他沒說實話——為什麼?”

    呼嘯的風聲和警笛聲協奏而鳴,車燈jiāo織在黑鍋一般的天幕下,在空曠而荒涼的濱海打出老遠。

    駱聞舟的喉嚨微微動了一下:“因為朱鳳。”  

    陸有良:“什麼?”

    “因為朱鳳、楊欣、師……傅佳慧,這些人和張chūn齡他們那些通緝犯不一樣,不顯眼,其中很多人做過的事甚至談不上犯罪,轉身就能隨便找地方隱藏,平時看起來和普通人沒有什麼不一樣——但他們就好像戰後的地雷,如果不能安全引爆,以後會貽害無窮。所以必須要有一根‘引線’。”

    張chūn久被捕,張chūn齡被通緝,chūn來集團已經是qiáng弩之末。

    這一年來,整個chūn來集團不斷被削弱,乃至於現在分崩離析,張chūn齡身份曝光,又在逃亡途中,身邊很容易混進朗誦者的人——范思遠能無聲無息地劫走費渡就是個證明——想要讓張chūn齡死於非命並不難。到時候這群可怕的“正義法官”們會功成身退,悄無聲息地沉入地下,恐怕再難找到他們了。

    這根引爆他們的“引線”必須給他們更大的危機感,必須能填補他們空出來無處安放的仇恨——這種時候,還有什麼會比一個“huáng雀在後”的“幕後黑手”更能作為他們狂歡的理由呢?  

    費渡扣下張東來,不單是為了抓捕張chūn齡、誘出朗誦者,恐怕他還準備迅速激化雙方矛盾,這樣一網撈起來,抓住的所有人全都會是“非法持槍的黑社會分子”,沒有人能逃出去……

    費渡這個瘋子!

    “瘋子”算計來算計去,不知道有沒有算計到自己奄奄一息的慘狀。

    他脖子上虛扣著一個活動的金屬環,金屬環的另一端連在無知無覺的植物人費承宇脖子上,在bào力下保持了短暫的安靜,總算沒機會再“妖言惑眾”了。

    周圍三四個槍口同時對著他,一把槍抵在他後腦上,保證稍有風chuī糙動,就能將他打成個篩子。

    費渡有些直不起腰來,gān脆靠在了槍口上——背後持槍的那位手很穩,一動不動地任他靠,就是質地有點硬,不太舒服。

    他開不了口,於是沖“從天而降”的張chūn齡眨了眨眼,那雙被冷汗浸得發紅的眼睛裡竟還能看出些許揶揄的味道,仿佛是覺得張chūn齡這時候還要捏著鼻子保下他非常有趣。

    張chūn齡對他是眼不見心不煩,目光在沒有人樣的“屍體”費承宇身上掃了一眼,直接落到了范思遠身上。

    不知為什麼,范思遠在看見張chūn齡的一瞬間,搭在輪椅上的手突然發起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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