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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正經”的味道果然堪稱極品,名不虛傳。

    駱聞舟白了他一眼,煩躁地抓了一把自己亂糟糟的頭髮,站起來一抖被子,把被費渡壓住的一團被子重新拽了出來,三下五除二將他裹成了一隻大蠶蛹,然後在費渡頭上屈指一彈。

    費渡:“……”

    不,這個走向似乎有點不對。

    駱聞舟彈完他的頭,又鐵面無私地隔著被子在他身上拍了幾下:“睡覺。”

    費總萬萬沒料到,這位聲稱要把自己luǒ照裝裱的駱警官竟是個“真正經”。他仿佛在鬧市區的大街上邂逅了一隻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十分震驚地愣怔了半晌,難以置信地伸手拉了一下鎖在chuáng頭上的手銬:“駱聞舟,你就讓我這麼睡?”

    駱聞舟當然不是這麼想的,片刻後,他又重新走了進來,拎著個chuī風機,開到最大功率,對著費總那“xing感滴水”的腦袋就是一通“嗡嗡嗡”的亂chuī,動作和每次給洗完澡的駱一鍋chuī毛一模一樣。  

    駱一鍋聽到這熟悉的動靜,從門fèng往裡張望了一眼,發現那鏟屎的正在對另一個人實施“非貓的nüè待”,頓時心有戚戚然,唯恐下一個輪到自己,連忙撐起ròu墊,悄無聲息地逃走了。

    費總被自己的長髮糊了一臉,說話就得吃頭髮,只好閉嘴。

    駱聞舟gān這事是個熟練工,不到五分鐘,就簡單快捷地打理完了費總金貴的頭,他不甚溫柔地在上面抓了一把,要去擰chuáng頭燈:“這回可以了,睡吧。”

    費渡眼疾手快地伸出僅剩的自由手,拽住了駱聞舟:“師兄我錯了,你放開我,我保證不亂來。”

    駱聞舟面無表qíng地看著他,客廳里的電視正在回放小品,一句應景的台詞正好順著門fèng飄了進來:“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麼聊齋啊!”

    費渡:“……”

    駱聞舟:“……”

    兩個人就著詭異的qíng境與詭異的背景音面面相覷片刻,終於覺出此qíng此景的逗樂之處,同時笑了起來。  

    費渡哭笑不得地往枕頭上一躺——枕頭非常軟,帶著一股有點甜的味道。

    不知是駱聞舟在上面灑了什麼助眠的東西,還是費渡自己折騰累了,他剛一碰到枕頭,眼皮就有合上的趨勢。他對著chuáng頭燈柔和的光下抬起一隻自由的手,半遮住眼,含含糊糊地說:“那你到底讓我來你家gān嘛?”

    駱聞舟沉默地在他chuáng邊坐了一會:“我想照顧你,不行嗎?”

    費渡一頓,已經快閉上的眼又無聲無息地睜開了:“你不是都照顧了倆月嗎?”

    駱聞舟轉過身,手肘抵在膝蓋上,撐著頭看著他:“你以為我照顧你,就是因為你給我擋了個炸彈嗎?”

    不等費渡回話,他就隔著被子在費渡身上摑了一巴掌:“混蛋吧你。”

    費渡輕輕一動,chuáng頭上的手銬就“嘩啦”一聲,他頂著一頭被駱聞舟chuī得蓬鬆柔軟的亂發,無奈地看了一眼駱聞舟,也不知道誰是混蛋。

    駱聞舟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去抓鄭凱風那天,你在車上想問我的‘私人問題’是什麼?”  

    費渡想了一會,把手掌往下一蓋,直接擋住眼睛:“忘在醫院裡了,要不我再重新想一個吧。比如……你喜歡什麼姿勢?”

    “你當時想問的不是這個。”駱聞舟肯定地說,然後就在費渡以為他準備把這個問題繞過去的時候,駱聞舟居然一本正經地作出了回答。

    他說:“我喜歡正面能看清臉的——這種試一下就知道答案的問題太沒價值了,費總,你做生意的時候也這麼缺心眼嗎,你家居然還沒倒閉?我再給你一次jiāo易的機會怎麼樣?”

    駱隊qiáng買qiáng賣,費渡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在溫暖的chuáng頭燈下沉默了一會,他說:“許文超……就是那個綁架謀殺小孩的,他拋屍的地點屬於‘光耀基金’旗下一家項目公司,因為一些手續辦不下來,項目一直拖延,那片地也成了撂荒的安全的墳場——這個你們已經知道了。我說點你們不知道的吧,這個項目的項目書曾經送到過費承宇手裡,想讓他注資,費承宇沒gān,理由是‘沒有成熟的盈利模式’。”  

    費承宇就是費渡的父親,他們家整個集團的奠基人。

    “沒有成熟的盈利模式”這話聽起來毫無異常,駱聞舟卻從費渡的語氣里聽出了某種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他下意識地直起腰來:“你爸和光耀基金也有聯繫?”

    “曾經是很密切的合作夥伴,”費渡伸了兩根手指,示意他這算第二個問題,“我接管公司後查到的,他以前還給光耀旗下的一支公益基金捐過很多款,早期公司管理不規範,帳目很難查,但是通過那點留下來的資料來看,這個光耀基金歷史悠久,和他們合作的所有項目幾乎沒有賺錢的——”

    駱聞舟眼角一跳。

    “我了解費承宇這個人,非常貪婪,而且jīng明、冷酷,”費渡緩緩地說,每一個字都好像卡在他喉嚨里,吐出來十分沉重,“當時有些項目的投資名目一看就很荒謬,一看就是必輸的,他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當吃藥,這我真的不相信。”

    駱聞舟沉默地思量了片刻:“還有嗎?”

   

    “沒了,”費渡一聳肩,“你以為一個‘少爺’,在他留下的這個錯綜複雜的集團里混很容易?我光是想查閱公司的核心加密文件就花了將近兩年。”

    明里暗裡做掉了足有一個加qiáng連的絆腳石。

    費渡把最後面那句話咽了回去,裝做興致勃勃的樣子,靠著chuáng頭半坐了起來:“該我問你了。你……”

    駱聞舟一伸手抵住他的嘴唇:“你要不要好好想想?別再làng費機會了,實在想不起來,我可以把那天我們在車上說的話複述一次。”

    費渡沉默良久,原本顯得有幾分輕佻的桃花眼都沉靜下來,好半晌,他才說:“我第一次碰到回答問題這麼積極的選手。”

    駱聞舟緊bī不放地注視著費渡的眼睛。

    他能感覺得到,費渡讓他用隱私來jiāo換信息的時候,並不完全是開玩笑,他當時心裡真的想問一句什麼,可是很快又後悔不想說了,正好當時鄭凱風的貨運車出現,給了他一個台階下——如果費渡只是想開句帶點葷的玩笑,大可以一邊追蹤一邊說,當時的事態又沒緊急到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的地步。  

    費渡的嘴角不易察覺地繃了一下。

    駱聞舟等了片刻,眼神有些暗淡,聲氣一緩:“好吧,或者你也可以明天再告訴……”

    “我當時想問……”費渡倉促地開了口,說了一半,自己又笑了,“這問題更無聊,要不是你非得追問我早忘了——你當時不是說,你不是個剛表完白就轉頭懷疑對方的人渣嗎?我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表白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駱聞舟挑起眉,“我覺得自己說得不太隱晦,你一個擅長從別人標點符號里往外挖料的,居然說不知道?”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啊費渡,”駱聞舟嘆了口氣,伸手摩挲著費渡的下巴,“你還打算說,你不明白我媽為什麼去醫院給你送飯,對不對?”

    費渡:“……”

    駱聞舟捏著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還有,你今天跟我過來,就是打算睡我,從來也沒想過在我這久留,對吧?”  

    費渡一時說不出話來。

    分明是他先動手動腳地撩撥,是他先在雷池邊上里出外進的試探,可真被人一把拖進去時,他又不知所措,本能地想逃跑。

    可是本能想跑,心裡卻不想跑,兩相jiāo疊,他一時進退維谷,只好充滿恐慌地僵在那。

    駱聞舟用一聲嗤笑掐滅了他的另一條路。

    駱聞舟說:“你想得美。”

    然後他自己抱了一chuáng被子過來,扔在費渡旁邊,在費渡的手銬上墊了一點棉花,擰滅chuáng頭燈:“晚上想起夜叫我給你開鎖,睡覺。”

    第92章 韋爾霍文斯基(二)

    費渡在醫院躺了兩個多月,大概把他一輩子的睡眠都補全了,著實是有點睡多了。這天他好不容易被柔軟的枕頭激起一點困意,卻又跟著“心猿”和“意馬”輪番折騰了一圈,一躺下就有些心緒難平——尤其心猿意馬的對象在旁邊睡得十分無邪。

    他只好調整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心裡開始走馬燈似的想事。想他一直追查的,想他下一步要怎麼走,想他和駱聞舟透露出的、與仍然隱瞞的……諸多種種。  

    鄭凱風車上那顆突如其來的炸彈,不僅是讓費渡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也多少打亂了他的計劃。

    比如因為他住院,畫冊計劃不得不臨時換了個聯絡人。新的聯絡人顯然是為了混學分才臨時頂上的,除了跑手續拿資料,基本不到市局來,這段時間市局又因為周家的案子忙得團團轉,“畫冊”的整個建檔工作基本是停滯的。

    再比如,周氏這案子一出,“那些人”猝不及防地在公眾視野中露出了狐狸尾巴。雖然他們最後用上非常低級的“殺人滅口”手段,總算把事qíng圓上了,能讓市局勉qiáng拼湊出一條證據鏈結案,但有心人恐怕都有了自己的疑惑和猜測。

    當然,這對費渡來說也未必是壞事。

    可驚動了公權力,同時也意味著,他想像原定計劃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掉“那些人”,難度大大增加了。

    還有……

    還有駱聞舟。

    對了,放下那些紛繁複雜的中長期計劃姑且不提,眼前還有一件迫在眉睫的“瑣事”讓費渡兩難——他今天莫名其妙地在駱聞舟家住下了,明天又該怎麼辦?  

    他是要稀里糊塗地在這住下?還是快刀斬亂麻地告辭走人?

    費渡天生會獨處,後天又學會了鬼混,可是從來沒有人教過他什麼叫做“長期、穩定”的關係。

    一想到這當中種種不便,還有未來巨大的不確定xing,費渡心裡就無來由地湧起一陣焦躁,簡直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還沒撬開手銬、光著腳跳窗戶逃走。

    不過幸運的是,就在費渡不堪滿腹千頭萬緒折磨的時候,他受了傷的後背和胸口突然一起發作起來,疼痛打斷了他紛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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