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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自己會對她心動。

    為什麼他會心甘情願從雲頂墜落只為抓住一縷輕風?

    可就在那一刻,雲澈推開了雲盈。

    雲盈跌倒在地,詫然地望著明明已經被□淹沒的雲澈。

    “為什麼……你討厭我嗎?”

    雲澈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露出一抹無奈的笑。

    “你想變成第二個雲羽年嗎?”

    雲盈望著他,坦蕩到執著,“雲羽年是雲羽年,我是我。我沒有想過要做你的皇后,我只想做你的女人……”

    雲澈原本還有幾分憐惜的深情在瞬間冰涼徹骨。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我的女人。”

    “我不配嗎?因為我只是一個郡王的妹妹,不及雲羽年她母親在朝中樹大根深?我也能幫你說服鎮國公主站在你這邊啊!”雲盈的眼眶紅了,這是她第一次將自己送出去,可對方卻那般決絕。

    “你說的沒錯。女人也是權力的一部分。”雲澈來到雲盈面前,微微一笑,“但陷入權力中的女人都不會幸福。雲盈,你不是飛蛾,而我也做不了焚燒你的那團烈火。”  

    林中傳來呼喊聲,雲澈的侍從終於找了過來。

    當他們看見滿臉淚痕跌坐在地不得其身的雲盈時,面露驚訝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雲澈吩咐那些侍從道:“你們好好將盈郡主送回別館,若有怠慢我必不輕饒。”

    “是!”

    雲盈心中冰涼,他拒絕了她,還將她交給了別人。

    他是當朝太子未來的君王,她難道做他後宮裡一個普通的妃嬪都不行嗎?他怎麼可能不能給她幸福?

    雲盈的眼淚潸然落下。

    “殿下……方才雲恆侯府傳來消息……”

    雲澈心臟一跳,語氣卻極為沉穩。

    “什麼消息?”

    “雲恆侯病故了。雲恆侯府已經稟報陛下,陛下將下旨由嫡子凌楚鈺繼任雲恆侯爵位。”

    雲恆侯去了……凌子悅……  

    雲澈嘴唇微張,喉間梗塞。

    他可以在心中念她千萬遍,卻不能碰她分毫。

    雲盈知曉凌子悅與雲澈親近,本以為他會流露出些許悲憫,卻發覺他表情如故,冷若磐石。

    “先行回宮。”雲澈翻身上馬,雲盈立於原處,看著雲澈遠去的背影。

    “盈郡主,請回別館吧!”

    侍從們為她牽來馬,扶著她坐上去。一路上,雲盈不斷回頭,她與雲澈漸行漸遠。

    他飛起的衣角如同鵬翼。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法恨他。

    她忘不了第一次見到他的瞬間,風起雲湧,百川盡伏。他是天生的帝王。

    雲恆侯府掛起了白布,洛照江親自前來致哀,只見靈堂之上,凌楚鈺、凌子悅與凌子清跪在棺木旁。

    聽說雲恆侯是在睡夢中過去的。

    這幾日他的精神好了許多,也不似之前咳嗽的那般劇烈,凌子悅本想一家人一起去城郊賞花,今晨雲恆侯服了藥便睡下了,正午時,凌子悅喚他起來用午膳,才發覺父親已經去了。  

    他的神態極為安詳,唇角似有笑意。

    凌子悅全身顫抖,咬著牙關替他將被子蓋好,但最終還是忍不住趴在他身上痛哭起來。

    凌楚鈺聽見她的哭聲便瞭然於心,派人報知宮中,雲恆侯去了。

    雲恆侯的喪禮極為簡單,以至於帝都城中百姓看見侯府的那個“奠”字還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

    洛照江來到凌楚鈺與凌子悅面前,痛心疾首道:“幾位世侄節哀……摯友離去,在下也甚為悲痛!”

    “多謝國舅大人,凌楚鈺感激不盡!”

    洛照江又來到凌子悅面前,她的身份是雲恆侯的庶子,如今父親亡故,她在雲恆侯府的身份自然尷尬,“世侄,若有什麼需要就來我府中吧,我必待你如親子。”

    “多謝國舅大人。凌子悅此時只想為父親守孝,暫時還未念及其他,若有失禮之處請國舅原諒。”

    洛照江知道此時籠絡凌子悅不甚合適,只是這話既然說了,若他日凌楚鈺容不下這個弟弟,凌子悅自會來找他。  

    洛照江走後,靈堂內一片寧靜。

    凌子清跪著累了,辱娘便帶他入內歇息片刻。

    “子悅,日後你要對他多加小心。此人對於有用之人便以利誘,門客過百,又有外戚的身份,只怕將來會成為太子大患。”

    41、劍鞘

    凌楚鈺都能想到的,凌子悅自然也能想到。

    “可是眼下,陛下也只能抬高這些外戚的身份來穩固太子的地位。”凌子悅蹙眉。

    守孝期間,雲澈從未來探望過,只是請內侍前來致哀。

    凌子悅的母親心中的擔心愈發沉重。她來到凌子悅房中,擔心道:“子悅,你明日是不是就要去陪伴太子讀書了?”

    “是的,母親。”

    “可是你父親病故……以太子從前對你的看重,他是會親自來安慰你的,可這次也僅是派內侍來送了書簡而已。子悅……如今雲恆候是你大哥凌楚鈺的了,你與子清都是庶出,我怕你在太子面前地位不保,將來子清……”母親意識到什麼,不再說下去了。  

    畢竟,當初也是她為了保住兒子的前程才讓凌子悅如今騎虎難下,現在她說的這些仍舊不是為了女兒而是為了幼子凌子清。

    “母親你想多了,太子不來才是對凌子悅最大的信任。”

    “為什麼?”

    凌子悅笑而不答。

    翌日,天還未亮,凌子悅便穿戴整齊,乘車前往帝宮。

    入了太子宮,書閣內雲澈已然端坐於書案前。

    凌子悅入內行禮,“凌子悅拜見太子。”

    雲澈自聽見凌子悅腳步聲開始便心緒飛馳,極力忍耐住抱緊她的衝動,拍了拍身旁的坐席道:“不用行這些虛禮了,過來坐吧。”

    “是。”凌子悅來到雲澈身旁坐下。

    待到侍從退出書閣,凌子悅的手指便被雲澈緊緊握住。

    凌子悅倒抽一口氣,只是低下頭來不說話,雲澈的手指緩緩擠入凌子悅的指fèng,與她十指相扣,那是凌子悅熟悉的屬於雲澈的力度,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一般。  

    那是他安慰她的方式,也是他在告訴她自己有多麼想念。

    門外傳來容少均的步履聲。

    雲澈收回了握住凌子悅的手,起身向容少均行禮。

    凌子悅多日未來上課,容少均本擔心她跟不上進度,於是刻意向她問了幾個問題,卻未料到她對答如流,容少均甚為滿意,整個晨課之中,雲澈與凌子悅之間就容少均提出的問題互相辯論,容少均能感覺到雲澈與凌子悅之間已經不似從前那般毫無尊卑之別,但是卻有十分之和諧,凌子悅的立場沒有妥協,而雲澈也對她的意見深思熟慮十分尊重。

    容少均在心中點頭,暗自道兩個少年都長大了。

    晨課結束之後,承延帝身邊的內侍盧順前來召凌子悅前去雲頂宮。

    雲澈望向盧順,“父皇召凌子悅前去有何事?”

    盧順笑了笑,“殿下寬心,陛下關心凌子悅,問候幾句罷了。”

    凌子悅便隨著盧順去了承風殿。

    承延帝此刻正坐於案邊,案上擺著棋盤。他剛服過藥,氣色雖不佳,但精神卻很好。看見凌子悅還未待她行禮便伸手召喚,“啊,凌子悅啊,過來過來!”  

    凌子悅趕緊行了禮,來到承延帝面前,低著頭。

    承延帝卻擺了擺手,“你這孩子,小時候都沒這麼愛低著頭。都長這麼大了,會下棋嗎?”

    “回皇上,會一些。”

    承延帝笑了,“你這孩子一向謙遜,若是說會一些,那就是棋藝精湛了!坐,陪朕下一局!”

    凌子悅心中驚訝,卻很鎮定地應承。

    “是。”

    “凌子悅啊,你跟在澈兒身邊這麼多年,他想要做什麼,怎麼做,你應當是相當清楚了。”承延帝落子之間與凌子悅閒談。

    表面上是閒談,卻有深意。

    “凌子悅不敢說知道十分,但太子志向高遠,凌子悅敬服。”

    “嗯。”承延帝點了點頭,“朕也同澈兒下過棋。澈兒的棋路精利鋒銳,常常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雖達到目的但付出的代價卻十分沉重。他對於度的掌握還是欠缺火候,凡事太盡,必會傷及自身。”  

    凌子悅頷首不語。

    “觀其棋路便知其人。澈兒的性格就是這般,十分之執著。君王執著是好事,但是劍過於鋒利卻無劍鞘,日久……必損。”承延帝的聲音拉長,看來十分憂慮。

    凌子悅頓然明白了承延帝今日與自己下棋的意圖。

    “凌子悅,朕觀你的棋路,張弛有度,對時機把握得到,凡事留有餘地,即便窮途也可迴轉。朕問你,你可願做太子的劍鞘?”承延帝看向凌子悅,那一刻凌子悅才發覺雲澈的雙眼像極了承延帝。

    承延帝是個極為透徹之人,有時候凌子悅都有種錯覺,承延帝是不是知曉她的身份,卻保持沉默。

    “不要急著回答我,凌子悅。因為一旦回答了,就要擔負起責任。而這個責任會將你壓到喘不過氣來,會讓你在刀尖上行走。真正的戰場並不僅僅只在對抗戎狄,君王的身邊處處都是戰場。”

    凌子悅握緊了拳頭,吸了一口氣。

    她曾經有機會離開帝都,卻又回到了這帝宮之中,那時她就知道自己即便為雲澈付出一切也是不悔。

    

    “殿下有大志。而凌子悅之志便是殿下的大志得成。若能成為殿下的劍鞘,乃凌子悅之幸!”

    承延帝笑著拍了拍凌子悅的肩膀,“朕就知道你會這麼答!朕聽皇后說了,是你自己懇請回去雲恆候府。你確實是長大了,但在朕眼中你還是個孩子。若是尋常官宦人家子弟必然想方設法在太子身邊多留些時日,越是親近就越好,希望太子日後登基能得到垂幸換取高官厚祿。但你不是,你急於離開澈兒,因為你不想做個寵臣,你想為矛為盾!”

    凌子悅抽吸一口氣,離開坐席在承延帝面前跪下。她沒想到承延帝竟然如此透徹,實在令人惶恐。

    “還記得當年你陪著澈兒狩獵於上林苑,突遇刺客,你為了保護澈兒墮馬,就為了馬能跑的快一點澈兒能更安全一些,全然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朕聽聞之後並未對你嘉獎,卻牢牢記在了心裡。朕羨慕澈兒,因為朕放眼朝堂竟然找不到一個像你這樣一片赤心的臣子。朕知道,一旦登上帝位,澈兒他必然會有所改變,但是朕卻希望凌子悅你永遠是那個上林苑奮不顧身的少年,赤子之心永遠不變!”

    “凌子悅謹記!”

    “從今日起,你就不再是太子的侍讀了。朕要你做議郎,你仍然隨侍太子身邊,但是你要學的就不再是書簡上的學問,還要學習政務,與太子以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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