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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困在囚籠之中,無論是否心甘情願又或者逼不得已……只要他能自由,凌子悅心中再無遺憾!

    她伸手扣住頸間的玉玦,頓時覺得天高海闊,心境清明。

    第二日,凌子悅便聲稱得了急症,難以為陛下分憂,請辭回家休養,甚至於將紫金大夫之職也交還給了雲澈。

    雲澈看了凌子悅的奏摺,良久不發一言。

    “陛下,凌大夫病的如此嚴重,不如請太醫去看看吧!”

    盧順知道前朝諸事不順,此時凌子悅以病請辭,雲澈連分憂之人都沒有了,只怕更為神傷。

    “不用請太醫了。朕准奏。既然凌子悅病的如此沉重,為令其好生養病,朝中重臣不得擅自前往探望,打擾凌子悅修養。”

    “是。”

    “還有,命人看住凌府,包括雲恆候府還有所有凌氏親族。如果有任何人離開帝都,必得向朕稟報!”

    “是!”

    盧順心中有許多不解,當凌子悅離開帝都前往江北,雲澈便命人注意凌府一舉一動,就連凌子清是否按時去學舍都要向他事無巨細地稟報。而今凌子悅不過稱病回府修養,雲澈也是十分緊張。  

    他似乎一直在擔心,凌子悅會攜全家遠離帝都。

    鎮國公主依舊逗弄著鳥兒,只是她唇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寧陽郡主笑著來到母親身邊坐下,“母親,你可聽說陳盧王人傑已經下了獄,這下子再沒人敢對您不敬了!”

    “陳盧王人傑算什麼!不過是受人指使罷了。當日在朝堂之上妄議的,可不僅僅是他二人。”鎮國公主雙手覆於鳥籠之上,感受著雀鳥振翅在籠中掙扎。

    “母親……您該不會是說容少均與洛照江吧……他們一個是陛下的老師,一個是陛下的舅舅……是不是……”

    “陛下的老師如何,陛下的舅舅又如何?他們一個二個都教著陛下走那些個歪路,哪裡有良臣的樣子?我心中對丞相與太尉之職早已有了人選。”

    換掉丞相與太尉,這可是三公之位啊,寧陽郡主忽然覺得這一次鎮國公主做的徹底到超出她的想像。

    “母親……那是丞相和太尉,哪裡是說罷免就罷免的?還是與陛下留幾分顏面吧?”  

    “我就是要讓陛下知道天高地厚!我已經命人將書信送抵各地諸侯王,只要我一聲,還怕無人響應?陛下折騰了這麼久,多的是人不想讓他好過!“

    寧陽郡主心下駭然,她原本只是想藉機給自己的女兒出口氣,現在鬧到這個地步,一個不小心只怕雲澈連帝位都丟了,到時候雲羽年還算什麼皇后啊?

    不過數日,廷尉府就傳來陳盧與王人傑在獄中自殺的消息。

    雲澈聽到此,背脊僵直著良久,提筆的手腕頓在原處。

    良久,雲澈才放下筆,下令厚葬,對其親族不予追究,隨後揮了揮衣袖命所有宮人離開。

    “盧順,朕想要靜一靜。”

    “是。”

    “將這些燈火都滅了吧,晃的朕難受。”

    “是。”

    盧順嘆了口氣,領著宮人們盡皆離去。

    雲澈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黑暗隱隱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想要將一切都沉浸在這片難以捉摸之中。  

    他想起曾經承延帝對他的囑咐。諸事都要忍,忍到時機成熟,忍到羽翼豐滿。

    只是不知何時,他將承延帝的囑咐忘記了。而付出的代價,異常慘重。陳盧與王人傑是自己失敗的承擔者。

    未過多久,就聽見盧順的聲音再度響起。

    “陛下,寧陽郡主派了人來有要事稟報陛下。”

    雲澈扯起唇角,他哪裡不知道自己今日之敗也有寧陽郡主在其中推波助瀾?

    “不見。”

    “陛下,寧陽郡主的意思是這話陛下若是不聽,只怕凌大夫要遭殃。”

    “什麼——傳他進來!”

    他已經讓凌子悅回去凌府閉門養病了,鎮國公主還想怎樣,難道要將凌子悅逼得如同陳盧與王人傑嗎!

    寧陽郡主的侍從入內行跪拜之禮,一抬頭望見怒容不減的雲澈,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雲澈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道:“還不速速道來!”  

    “陛……陛下……寧陽郡主命小人稟告陛下……鎮國公主已與各路諸侯連成一氣……必要之時,還請陛下棄車保帥……”

    “什麼意思?”雲澈蹙起眉頭,“陳盧與王人傑都被逼自盡了,鎮國公主還有什麼不滿嗎!”

    “陛下……寧陽郡主命小人提醒陛下,別忘了陳盧與王人傑是誰向陛下推薦的?”

    雲澈沉重地嘆了口氣。

    推薦他二人的正是容少均與洛照江。

    如今鎮國公主是以帝位為要挾,不將丞相與太尉罷免就誓不罷休。

    這樣一來,朝中就真的沒有雲澈的勢力了。

    實在欺人太甚!

    “滾!滾回你主子那裡!”雲澈壓低了嗓音,殺意盡顯。

    侍從倒抽一口氣,誠惶誠恐退出了宣室。  

    雲澈心頭只恨難以消弭。若不是寧陽郡主在鎮國公主面前煽風點火,現今局勢雲澈又怎會如此被動?這時候她才想來做這個好人,太晚了吧!

    而當夜,令雲澈意想不到的是,容少均與洛照江竟然一同求見。雲澈猜想,他們應該已經估摸到鎮國公主在做什麼打算了。

    兩人跪在雲澈面前,卻意外地沉默。

    雲澈吸了口氣,笑道:“丞相,你可是朕的老師,怎麼害怕起鎮國公主了?”

    容少均叩首,他的聲音一如朝堂上那般平穩,仿佛如今的一切得失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陛下,容少均不僅僅是陛下的老師,更是陛下的臣子。”

    雲澈扯起唇角,來到他的面前,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他沒什麼可對容少均說的,容少均在自己風雨飄搖之際從未動搖立場,鼎力相助,如今……又是為了他,容少均甘願放下自己的名望和政治前途。這一次退隱,他也許就再沒有機會出入朝堂了。

    “舅舅……也是朕對不住你……”  

    “陛下!”洛照江的額頭用力磕在雲澈的腳尖前,“陛下既然還稱呼洛照江為舅舅,做舅舅的什麼都能為甥兒做。不過一個太尉的虛銜罷了,只要陛下留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雲澈別過頭去,他一直知道洛照江是如何借著國舅的名號集結黨羽收受錢財,他本應該最眷戀權位,如今卻甘願將太尉之位放下,實則是在明哲保身。這二人都主動退隱,動機卻全然不同。

    “陛下,臣等離去之後,鎮國公主必然會以心腹代替丞相與太尉之職。雖然推崇文武分治內外分庭困阻重重,但陛下可以將目光放到另一件事上。”

    雲澈點了點頭,示意容少均繼續說下去。

    76、鞦韆

    “陛下一直希望能與戎狄一戰,那麼在這之前,陛下不妨改制軍隊,培養將才。鎮國公主只看見朝堂之上的文臣,卻管不了陛下的武將。倘若陛下有絕對忠誠而又猛利的軍隊,今日就算各路諸侯連成一氣,陛下也不會如此被動。”

    雲澈眯起眼來深思。

    洛照江也道:“臣也請陛下蟄伏。鎮國公主歷經三朝,對以文御武之術深信不疑,陛下要推行新政,對鎮國公主而言就是動搖國之根本。這場新舊交鋒,陛下的實力還不夠雄厚。如今就連兵符也還牢牢握在鎮國公主手中。若有一日,陛下就算沒有兵符在手,也能號令雲頂鐵騎雄師,鎮國公主便再不能阻礙陛下了。”  

    雲澈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他也是一敗塗地之後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天色已晚,臣容少均拜別陛下!”

    “臣洛照江拜別陛下!”

    他二人齊齊叩拜在雲澈面前,那一聲“拜別”的意味,那叩首時的力度,重重地壓在雲澈身上。

    他牙關咬緊,眼眶濕潤,若是可以,他要將雲頂宮看穿。

    如今的他,只是鎮國公主關在籠中的那隻鳥兒。但終有一日,籠中鳥也將笑傲蒼穹。

    不過三日,容少均與洛照江便因為推薦陳盧與王人傑而遭到罷黜。在鎮國公主的推薦下,雲澈不得不任命鎮國公主夫家姚氏長子姚琮為丞相。

    容少均離開帝都那一日,風颳的有些狠。他的馬車輕的就似要飄起來般。

    趕車的車夫嘆了口氣道:“大人啊,別的大人還鄉那帶回去的家財只怕幾輛車都拉不完。您貴為當朝丞相,一輛馬車,都空蕩蕩的!就是您這樣兩袖清風竟然還被罷免,真是老天爺不開眼啊!”

    容少均淡然一笑,“家財萬貫……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容少均頂天立地,上對得起先皇,下對得起百姓,沒什麼遺憾的。”  

    就在此時,聽得身後傳來馬匹飛馳的聲音。

    “老師慢走!”

    容少均撩起車簾,便看見雲澈騎著馬,身後禁衛緊隨而來。他的風衣鼓鼓,像是有無數的意念膨脹著要撕裂一切。

    “陛下!”容少均下了車,重重地跪下。

    “老師——”雲澈翻身下馬,將容少均扶起。

    “陛下,微臣一向沒有什麼才幹,如此平庸卻得到先帝與陛下的賞識,從一介士子到太子太傅甚至於一朝丞相,容少均實在受之有愧。”

    “老師!老師為人剛直,博學廣思,若沒有老師就沒有現在的朕!是朕辜負了老師的期望!老師之所以被罷免,是因為朕太急功近利!老師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讓朕認清楚情勢!”

    容少均聽到此,雙眼濕潤起來。他本以為雲澈不懂,卻沒想到他懂了。

    “陛下明白,微臣做什麼都值得!這是微臣給陛下上的最後一課。一定要忍,忍到羽翼豐滿,忍到時機成熟,忍到陛下逆天而行也無人阻攔。小不忍則亂大謀!欲速則不達啊!”容少均用力地按著雲澈的雙臂,他老淚縱橫。  

    雲澈的喉頭哽咽,“雲澈謝過老師!”

    “陛下,容少均不求別的什麼,只求陛下能成為一代明君。容少均曾為太傅,只有陛下成為明君才能證明容少均這一生的心血!”

    “學生明白!”

    “凌子悅,”容少均看向凌子悅,握住她的手,“你這孩子一向心思細膩又冷靜,就連先帝都誇讚你有才學又正直……將來一定能成為陛下的鏡子,以良臣為鏡,方可智通天下。所以日後陛下無論做什麼樣的決定,也無論你身邊的情形是怎樣的,老師希望你一直保持直言敢諫的本性!”

    “學生明白!學生一定做到!”

    “好了……陛下……微臣要上路了……”容少均退後一步,再度跪下,重重地行了一個禮,“微臣拜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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