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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殿下!殿下饒命!”那宮女倉皇逃命,狼狽著摔倒在地,髮絲盡散,眼中儘是恐懼。
“還不攔住殿下!”錦娘出聲,侍衛這才上前從雲澈手中奪過佩劍。
“錦娘!你做什麼攔我!”
未等錦娘答話,凌子悅卻來到雲澈面前,伸出上臂擋在他的面前,“凌子悅失禮於程娘娘,程娘娘教訓凌子悅理所應當。殿下若因此傷害了這些宮人,就是對程娘娘的不敬,只會讓凌子悅日後在宮中的日子更加不安!”
凌子悅覆在雲澈耳邊道:“阿璃,你想令洛嬪為難嗎?還是你想日後凌子悅日日被程娘娘教訓?阿璃,要忍。忍一時風平浪靜!”
雲澈卻咬咬切齒,“我不要風平浪靜!”
“阿璃!”
被掌摑到雙頰紅腫的凌子悅當時沒有掉落一滴眼淚,此時卻忍不住淚水滑落。
“子悅!子悅你別哭!”雲澈扔下手中佩劍,捧住凌子悅的臉,“這些賤婢,我……”
凌子悅用力地搖頭,“我流淚不是因為疼痛,而是你不聽我與錦娘的勸告!”
“好……好……你別哭,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趁著雲澈放下佩劍,錦娘趕緊對那幫驚若寒蟬的宮人道:“還不快滾!真要等殿下要你們的命嗎!”
“謝殿下!謝殿下!”那幫宮人狼狽著退離。
雲澈此時只覺心痛不已,自己方才竟然推不開那幫宮人,令凌子悅白白被掌摑了十幾下。自己曾經暗自發誓再不讓凌子悅在宮中受半點委屈,如今凌子悅被程貴妃的宮人如此對待自己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心中慍怒難消。
“快點回去讓太醫給瞧瞧!”錦娘出言提醒了雲澈。
幾名侍衛護送雲澈回到了攜芳殿。
回到寢殿,雲澈與凌子悅面對面地坐著,錦娘將太醫配製的化淤散抹在凌子悅的臉上。
“哎呀……唉……”凌子悅皺著眉,手指抓緊蒲團,額上都是薄汗。
一旁的雲澈下意識扣住凌子悅的手指,明明疼的是凌子悅,雲澈卻覺著自己的五臟六腑像是被揉碎了一般。
“唉,這下子別說點心了,就連米漿入口只怕也會疼吧。”錦娘嘆了口氣。
“不打緊的,這下程娘娘在我這裡出了氣,她也就不會找阿璃的麻煩了!”凌子悅本欲一笑,牽扯到唇角淤腫,發出輕輕哼聲。
“這個程貴妃!不就是一塊糕點嗎?竟然如此心胸狹隘小肚雞腸!豈能讓她如此囂張!可惡!可恨!”雲澈猛地將一枚腰帶扔在桌上。
錦娘將腰帶見過來道:“這不是宮女的腰帶嗎?怎麼在殿下這裡?”
“我本欲一劍劈了那掌摑子悅的賤婢,誰料到四處閃躲我沒劈中她,她的腰帶掉落下來,我便將她撿回來了!”
“撿回來作甚?莫不是阿璃你喜歡那宮女?”凌子悅見雲澈仍舊義憤難消,為了緩和氣氛打趣道。
誰知雲澈極為認真地回答道:“我留下這腰帶是為了讓我自己記住今日子悅你受的委屈!他日我雲澈要程貴妃加倍奉還!”
“阿璃!”凌子悅趕緊上前捂住他的嘴,“也就是被打了兩下不礙事的!你切莫被衝動蒙了眼!”
雲澈別過臉去不說話,如今他只要閉上眼就看見凌子悅被那幫宮人按住雙肩,那巴掌拍在凌子悅臉上,雲澈想起什麼狠狠瞪向那兩名跟隨自己的宮女。
“主子受辱你們卻能在一旁不出一言獨善其身,果真了得!”
雲澈此話一出,那兩名宮女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他們是程娘娘宮中的人,奴婢們不敢啊!”
“不敢!”雲澈將桌上的茶杯掀翻落地,熱茶頓時濺了她們一身,“既然你們什麼都不敢,我留你們何用!滾!現在就給我滾!從此時此刻起,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那兩人正欲哀求,倒是錦娘起身怒斥道:“你們走吧!你們心中只有自己沒有殿下,攜芳殿不敢留下你們!”
凌子悅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並沒有對雲澈的決定出言相勸。她明白雲澈在宮中的處境,他需要的是忠心值得信賴的人,而不是這種牆頭糙四面倒的懦弱之輩。他們對於雲澈有百害而無一利。
“本來子悅被程娘娘的人打兩下讓她消了氣這事就過去,可是殿下你卻舞著劍非要殺他們不可,這要是傳到程娘娘耳朵里,只怕她又要計較了。子悅這幾下算是白挨了。”錦娘嘆了一口氣,心疼地望著凌子悅高高腫起的兩頰。
雲澈的手指死死握住那條腰帶,緊閉著雙眼。
一時之間,整個寢殿中安靜的要命。與方才的暴怒相比,雲澈此時要顯得沉鬱許多。
凌子悅細看雲澈的表情,他此時應當真的冷靜了下來。
“錦娘,若是方才讓侍衛押著那些宮人去到父皇那裡,讓父皇看看他所鍾愛的程貴妃都做了些什麼,我就不相信父皇會無動於衷!可惜……錦娘你太急著息事寧人了!”
錦娘低下頭,細想了一會兒,開口道:“當時錦娘心急如焚,擔憂殿下衝動真會要了那些宮人的性命,若是如此在陛下面前,殿下就理虧還會受到極其嚴重的懲罰,所以……不過殿下若想去陛下那裡,也並非全然無據。殿下聞一聞這衣帶上可有什麼氣味?”
雲澈將腰帶置於鼻尖細細嗅著,“這腰帶上有一股淡香,頗為怡人。”
“這是程貴妃宮中所獨有的冬雪凝春,是用冬日的梅花配合其他香料製成的,極為稀少,宮中配額並不多。使用這腰帶的宮人若不是長日侍奉於程貴妃宮中,又豈會染上這種味道?”
雲澈扯起一抹笑,拉起凌子悅的手,“走!子悅!我們去父皇那裡說去!”
“阿璃!僅憑一條腰帶,程貴妃有萬千藉口!你說不定還會招致龍顏不悅的!”
“子悅你聽好,讓父皇看看你的臉,你只是我雲澈的伴讀,有人打你的臉那就是打我雲澈!父皇豈能不明白這點!就算程貴妃有理由推脫,但至少父皇會知道程貴妃有多驕悍!而程貴妃也會有所忌憚,不會再輕易來找我們的麻煩了!”雲澈對此非常執著。
凌子悅知道雲澈所言在理,既然如此,她只能與雲澈同往。
一般這個時間,承延帝政事若不繁忙,必定在承風殿陪伴鎮國公主。此時,承延帝正坐在鎮國公主身邊噓寒問暖。
雲澈來到承風殿外便跪下,朗聲道:“皇祖母,澈兒來給您請安了!”
按道理承延帝是應該稱呼鎮國公主為皇姑母的,但既然她不願受封為太后,承延帝便稱呼她為皇姑母,以示孝義。命所有皇子自然也稱鎮國公主為皇祖母。
鎮國公主一聽見雲澈的聲音便笑出了聲,她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卻循著聲音望了過去,“我當時誰呢!原來是澈兒,來來來!到我身邊來!”
雲澈入了內,見到承延帝正欲行禮,承延帝做了個手勢讓他直接去鎮國公主身邊。雲澈立馬倚入鎮國公主的懷中。
“皇祖母,澈兒想你了。”
一句話逗得老太太格外高興,本來方才與承延帝說著成郡王入宮而導致的不悅氣氛一掃而空,承延帝也在暗自慶幸雲澈來得及時。
在承風殿待了半刻,承延帝便藉口政事離開承風殿,鎮國公主有雲澈相伴,毫不在意地朝承延帝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政事要緊。”
承延帝剛行至宮門口,便看見與錦娘一道立於殿門側的凌子悅,一眼便察覺她的雙頰紅腫,似是被人掌摑。
“凌子悅,你過來。”承延帝朝她招了招手。
11、計中計
凌子悅連忙向承延帝行禮,起身之後仍舊低著頭。
“凌子悅,你的臉是怎麼了?”承延帝是知道雲澈與凌子悅頗為親近而且以雲澈的性格是不會恃皇子的身份欺負他人的。
承延帝的問話令凌子悅一怔,隨即想起雲澈帶自己來承風殿的目的。如果此次不抓住機會讓承延帝知道程貴妃的為人,日後在這宮廷中雲澈母子將一直處於劣勢。
“啟稟陛下,凌子悅前幾日對程娘娘不敬,所以……”凌子悅斟酌言辭不知該如何表述才能令承延帝明白是程貴妃在無理取鬧。
但是在承延帝看來這卻是凌子悅一個孩童所表現出來被欺凌之後的懦弱。
“所以什麼?凌子悅,還記得朕曾經對你說過希望你將來做一個直臣,朕想聽你直言相告。”承延帝放柔了聲音,他看的出來凌子悅臉上的傷勢很明顯是受了掌摑,竟然對一個孩子行掌摑,到底是誰這麼殘忍。更不用說凌子悅乃雲恆侯的庶子,雲恆侯府乃七大開國功臣之一,凌子悅這個功臣之後竟然在宮中被人掌摑,傳出宮去外人要如何評論?
凌子悅咽下口水,平靜下語調道:“啟稟陛下,那日凌子悅隨九皇子偶遇程娘娘,娘娘賞賜了糕點與殿下。只是殿下素來不喜甜食,凌子悅擔心殿下拂了娘娘好意,於是替殿下吃了一塊……是凌子悅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區區一個伴讀竟然去拿娘娘食盒裡的點心,實在是不敬……”
“這有什麼不敬?小孩子吃些點心都能令她不悅了?”承延帝眉梢挑起,“她賞給了澈兒,以澈兒的性格轉頭就會與你分食,他吃了和你吃了又有什麼不同?”
凌子悅地下頭沉默了。
“是程貴妃遣人來打了你?朕真是不敢相信程貴妃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陛下,此乃殿下從掌摑凌子悅的宮人身上取下的腰帶。陛下聞聞上面是什麼氣味。”錦娘將那條腰帶呈給了承延帝。
承延帝還未置於鼻間就聞到了那抹淡香,乃是程貴妃寢殿獨有。
“盧順,朕這就要去程貴妃那裡!朕倒要看看她現在是有多跋扈!”
“父皇!父皇留步!”此時雲澈奔出承風殿,跪在了承延帝面前,“僅憑一條腰帶如何說明那些子掌摑子悅的宮人是程娘娘派來的?請父皇切莫為了莫須有之事壞了與程娘娘的感情!”
雲澈越是求情,承延帝對程貴妃就越是氣憤。
“陛下,您此去與程娘娘對質,程娘娘必然數落凌子悅的不是,條條有理……就算陛下真要追究,程娘娘只怕也早就遣走那些宮人,陛下只怕找不到憑據……”錦娘低頭以懇切的聲音道,“況且若是程娘娘知道是凌子悅告了她的狀,只怕凌子悅所受的就不止是掌摑了。”
錦娘所道句句在理,承延帝很快冷靜了下來。
“凌子悅,”承延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若這一切真是程貴妃所為,朕自然不會置之不理。盧順,你去取些上好的化瘀膏來送到澈兒那裡,再吩咐御廚晚膳做一些可口的米粥和小菜也送去攜芳殿。朕今晚要宿在程貴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