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紀慎語驀地心慌,蜷縮胳膊要抽回手,這一動作惹得丁漢白側目,那眼神失落、生氣,噬人一般。丁漢白當然生氣,他一腔在乎給了這白眼狼,暗示不懂,反要拒他於千里之外。
為什麼?
憑什麼?!
“珍珠。”他沉聲,笑裡藏刀,“景兒這麼好,師哥給你留個念。”
丁漢白說完,如虎豹伺獵,待紀慎語望來便繃身而起!強硬地,難以反抗地籠罩在紀慎語上方。最近反常?他何止最近反常,他一顆心翻覆烹煮,早不復當初。
“師哥?”紀慎語驚慌地叫他。
丁漢白沒應,直直俯身,冰冷的唇印上紀慎語輕啟的嘴,融化一片雪花。如他所幻想,攻入牙關,掠了舌頭,無情又多情地攪弄涎水至嗚咽哀鳴。
軟的,甜的,能叫人發瘋。
那小南蠻子兩眼睜大,吼叫掙扎,軟綿綿甩出一個耳光。丁漢白翻身躺倒,唇齒咂著甘冽滋味兒,目光如鉤似箭,將紀慎語牢牢釘在視野中央。
他猖狂大笑,下流又逍遙。
這草原,這人間,丁漢白想,總不算白來一遭。
第38章 師弟是吧?
風雪漸停, 丁漢白的頭腦也漸漸清醒, 然而越清醒越得意,有種為非作歹的畸形快意。他從雪地爬起, 望著跑出近百米的身影, 呼喚一聲, 只見對方反跑得更快。
紀慎語從當時驚駭到眼下冷靜,已經說不出是何種心情。踏雪搖晃, 嘴巴似乎殘存餘溫, 而頭緒如漫天雪花,理不清辨不明。
跑著跑著, 他終於崩潰跪地, 捂住臉面顫抖起來。
丁漢白親了他, 用嘴唇觸碰他的嘴唇。
他的所有認知、所有既定觀念被那一吻敲碎,唇碾著唇,舌頭勾著舌頭,怎麼能……他放下手, 想不通丁漢白怎麼能那樣做?馬蹄聲入耳, 他知道丁漢白追了上來, 聽得見丁漢白一聲聲叫他。
紀珍珠,這名字他討厭過,在一開始。
可從沒像此刻這般,聽見就覺得恐懼。
丁漢白任著性子耍完流氓,追上,下馬將紀慎語拎起。“珍珠?”他手中一空, 紀慎語掙開繼續跑,他伸手攔,審時度勢地道歉。
他算是明白心口不一的感覺,嘴上念叨著“對不起”,心中卻八匹馬都追不回,毫無悔意。紀慎語叫他半抱著,慌得像被痛踩尾巴的野貓,防備心和拳頭獠牙一併發揮。
丁漢白低吼:“我放開你,別鬧騰。”緩緩放開手,怪捨不得,明明前幾天還與他同寢酣睡,可對方此刻沒有半分留戀他的懷抱。
紀慎語心亂如麻,衝出去幾步,回身,掙扎著求一線希望:“你那會兒癔症,一定是把我當成誰了,對麼?”
丁漢白答得乾脆:“不是。”
紀慎語陡地失控:“就是!一定是!”他連連後退,靴子後跟鏘起一片冰漬,“是商敏汝,還是烏諾敏……是誰都行,反正不是我。”
丁漢白問:“是誰都行?我親誰都行?”
他不給紀慎語時間回答,無賴地說:“你不是覺得我最近反常麼?現在該明白了,因為我藏著這點心思,我想親的就是你。親你的那刻我真後悔,人間還有這種好滋味兒,我怎麼那麼能忍?”
紀慎語臉面通紅,凍的,卻又陣陣發燙。他心已潰敗,身體仍直挺挺地站著,丁漢白朝他走來,擁抱他,他實在不明白,他們明明是師兄弟……是同一性別的男人。
渾蛋王八蛋,他囁嚅。
丁漢白低頭看他,他又掉下一顆眼淚。
“珍珠……”丁漢白說,“是我不好,我們先回去,一哭小心凍傷臉。”也許他壞到了極點,可紀慎語的一滴淚砸下,讓他壞透的心臟生出片刻仁慈。哄著,抱對方上馬,不敢再用胸膛猛撞,只能揮著馬鞭肆虐。
他們二人終于歸來,丁爾和早在蒙古包喝完三碗羊奶。回赤峰市區,期間紀慎語縮在車後排發呆,瞥見那頂藍色蒙古帽,恨不得開窗扔出去。不止蒙古帽,金書籤、琥珀墜子,他都要歸還丁漢白。
就這樣計劃著,自認為可以與之割裂,下車上樓,坐入告別的宴席,紀慎語失了魂魄般不發一言。夜裡,他收拾行李,卷被子去另一間臥室睡覺。
丁漢白靠著床頭,叮囑:“白天躺雪地上可能著涼,蓋好被子。”
紀慎語咬牙切齒,還有臉提躺雪地上?!那擁抱,那壓下他帽子的手指,那籠罩他時勢在必得的笑,回想起來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扔下行李衝到床邊,將被子蒙住丁漢白,拳打腳踢。丁漢白毫不反抗,坐直任他發泄,他又沒出息地想起丁漢白為他和劫匪拼命,想起丁漢白不打招呼接他放學,想起丁漢白脫下外套,為他擦乾淋漓的雙腳。
回憶開閘,有開頭,無盡頭,總歸這人對他的好更多。紀慎語停下手,一派頹然,伸手拽下被子,想看看丁漢白被他打傷沒有。
丁漢白仰面看他,他說:“以後別對我好了。”
赤峰的最後一夜,這二人都沒睡著。
第二天踏上歸程的火車,還是一方臥鋪小間,紀慎語直接爬上床躺好,背朝外,作勢睡覺。丁爾和問:“他怎麼了?”
丁漢白亂撒氣:“還能怎麼,看見你心煩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