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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二樓辦公室,帳本堆滿桌,紀慎語明白丁延壽頭疼這些,主動請纓:“師父,我幫你弄吧,你幫我雕完劉海戲金蟾,怎麼樣?”
丁延壽一愣,竟然跟他交易,還撒嬌,愣完兀自拿刀,在房間一角忙起來。他這半輩子,最喜歡的就是雕刻,別的總差點意思。一抬眼,瞧見那徒弟安坐在桌後,正兒八經地理帳。
紀慎語似是感應到目光,故意蹙眉裝崩潰。他說:“師父,五月份的帳太亂了。”其實心知肚明,五月,他們的事兒曝光,丁漢白自立門戶,丁爾和挪三店的帳,分家歇業……他精明一把,算計一把:“師父,五月的帳得找專業的會計做。”
原本店裡有會計,從丁漢白爺爺那時候就在,前一陣剛退休。紀慎語說:“師哥的古玩城有會計,要不我拿過去,做好再送來?”
丁延壽瞄他:“少跟我耍花招,是不是還想讓他看帳本?”
紀慎語回:“師哥忙著呢,天天五點起床上班,市里潼村兩頭跑,談生意、開會、應酬、管理那麼多人,一日不差地出活兒,哪有空看你這個。”
丁延壽生生噎住,真是反了,翅膀一硬肆無忌憚,之前聲淚俱下求原諒,現在一張嘴連環炮,都能掀玉銷記的房頂了!
這大逆不道的徒弟氣完師父,斂上帳本便走。紀慎語羊質虎皮,其實內里又愧又怕,等出了玉銷記抬頭回望,隱隱見二樓人影閃過,才明白,這父親與他一樣外強中乾。
無風夏夜,暴曬一整天的破屋悶熱至極,丁漢白和紀慎語坐在院裡涼快。燈泡明亮,照著小桌,說好給會計看的帳本鋪散著,正叫丁漢白過目。
紀慎語忙裡偷閒,捧著姜廷恩借他的武俠小說,那金書籤熠熠生輝,比燈泡還亮上幾度。他問:“師哥,趙敏和周芷若,你更喜歡誰?”
丁漢白答:“這題我會,只喜歡你。”
紀慎語滿意得很,接著看,偶爾瞧一眼對方進度。他盤算好了,到時候讓丁漢白送還,趁機見見師父師母。忽地,丁漢白說:“明天休息,咱們去看房子?”
他立即問:“哪兒的房子?”
丁漢白白一眼:“還能是哪兒。”
周末一早,他們兩個出門看房,帶著連夜理好的帳本。到二環別墅區後,剛露面,門口的保衛員霎時一驚,還記得他們趴牆頭呢。
經理帶著,直接奔平米數最大的,丁漢白和紀慎語卻像偵察兵,回望,目測與丁延壽那幢的距離。不能太近,最好看不到,選來選去,定在遠遠的斜對角。
花園很大,環著這別墅,丁漢白問:“喜不喜歡?”
紀慎語點點頭,他很喜歡。
他們眉來眼去竊竊私語,經理莫名尷尬,甫一進屋,正要吹得天花亂墜時,丁漢白牽住紀慎語,說:“這兒比不得家裡大院,頭廳就這麼大地方,可以擺個好瓶子增點氣派。”
又往裡走,紀慎語說:“二廳寬敞,去維勒班市場買盞燈掛上。”陽台連著垂花門,廚房餐廳儲物室三間相連,要什麼樣的桌椅,桌椅要什麼樣的木頭,他們一句接一句地討論。
二樓,丁漢白目測尺寸:“那兒弄一屏門,書房一間就夠,臥室浴室要好好裝修。”他說著,攥緊紀慎語的手,紀慎語正糾結主臥選什麼樣的地毯。
許久,兩人轉身望向經理,同時抱怨人家啞巴,居然連介紹都不說。經理滿脖子密汗,怕了這二位難伺候的主兒,殷勤的,仔細的,一臉誠懇做起介紹。
又回到一樓,丁漢白和紀慎語開始轉悠。他們這是動了心,對這房子滿意,琢磨把機器房弄在哪間。角落的臥室背陰,他們停在門口,合計著靠邊放機器,中央放操作台,隔壁一間存料子。
經理擎等著,丁漢白利索道:“辦手續吧。”
淼安的破屋真是住夠了,這身嬌肉貴的倆人簡直迫不及待。辦完手續,沒走,散著步晃到路西一排,停在五號門外,瞧見丁延壽正掃雜葉子。
丁漢白輕咳,其實有些緊張。丁延壽聞聲回頭,定住,不知道該端出何種表情。丁漢白主動說:“爸,我來送店裡的帳本,理好了。”見對方沒反應,試探,“那我們進去了?”
不料丁延壽扔下笤帚走來:“給我吧。”
紀慎語從包里掏出遞上,不管不顧地喊道:“師母!師母!”這一嗓子很突兀,姜漱柳出來,納悶兒時晃見他們,“呀”了一聲。
“媽。”丁漢白叫,叫一次覺得不夠,又叫一聲“媽”。
交還帳本,兩方對峙,丁漢白先敗下陣來,退開一步道了再見。這情態惹人心疼,丁延壽和姜漱柳糾結又揪心。不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混帳竟然又嬉皮笑臉地說:“我們買了緊那邊的一棟,以後天天在你們家門口散步!”
丁漢白拽上紀慎語跑了,留下那爸媽目瞪口呆。
買下房子,當天就聯繫了裝修隊,熟,前一陣剛裝修過古玩城。丁漢白雷厲風行,事無巨細地列出來,臨了,向裝修隊長囑咐:“你就當我結婚辦新房,處處不能馬虎。”
紀慎語就在旁邊,臉熱,抬不起頭。
丁漢白問:“珍珠,咱們的主臥做不做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