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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可愈隨口道:“女孩子嘛,難免的。”
紀慎語問:“三哥,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漂亮嗎?”
丁可愈打趣他:“你又不喜歡女的,管人家漂不漂亮。”說完無奈一嘆,“好一陣子沒見面,估計生我氣呢。”
日日跟著監視,不僅顧不上摸機器,也顧不上見女朋友。紀慎語試探完心生一計,什麼都沒說,去門廳看櫃檯了。五月,沒幾天就是丁漢白的生日,他一定要和對方見面。
夥計晃來,瞧他自顧自笑得美滋滋,也跟著笑。
他臉一紅,虛張聲勢,端大師傅的架子:“上午出的那件記檔沒有?五月啦,上個月來去的料子理清沒有?”
夥計答:“不是你一早親自弄的嗎?”
紀慎語忙暈了,一味地做,做完趕緊從腦中清出去,不記,統共那麼大地方,得給丁漢白騰開。他又開始笑,就用這笑模樣接待顧客,賣東西都更加順利。
可惜沒高興到天黑,打烊回去就被姜廷恩拽到姜採薇屋裡,那架勢,是自己人說悄悄話。“今天老二來三店了,問帳。”姜廷恩說,“我不管帳,但知道盈利一直在漲,就告訴他了。”
紀慎語問:“他有事兒?”
姜廷恩答:“不知道啊,他就說咱們辦得不錯,還說二店根本比不了,沒提別的。”
無緣無故,必定還有後招,紀慎語沒說什麼,並讓姜廷恩也別在意,抬頭撞上姜採薇,他有點尷尬地抿了抿嘴。姜採薇是長輩,應該也為他和丁漢白的事兒很傷心,他覺得抱歉。
不料姜採薇說:“廷恩,漢白不在家,慎語有什麼要你幫的,你盡力幫。”
姜廷恩嘴快:“大哥不在聽大嫂的是吧?”
紀慎語猛地站起來,當著人家親小姑的面又不能動手。可轉念一想,對方這種玩笑都能開,是不是……是不是沒那麼反對他和丁漢白在一起?
屋內頓時雞飛狗跳,姜廷恩被姜採薇追著打,香水都砸壞一瓶。紀慎語跟著躲,倆人一口氣跑回小院,停在拱門內,對著臉吭哧喘氣,難兄難弟。
紀慎語試探:“……你心裡怎麼想的?”
姜廷恩結巴:“我、我開玩笑,你又不是女的,怎麼當大嫂。”心虛,眼神飄忽,招架不住,“算了,我自私……我樂意你跟大哥好!”
紀慎語驚喜道:“真的?!你這是大公無私!”
姜廷恩說:“那就沒人跟我搶小敏姐了。”
無論什麼原因都行,反正紀慎語有了第一個支持者,他恨不得立刻為姜廷恩和商敏汝雕一座游龍戲鳳。倆人鬧了半天,最後姜廷恩問,要不要把丁爾和問帳目的事兒告訴丁延壽。
紀慎語答不用,目前只是問問而已,一臉防範顯得他們小氣。他還叫姜廷恩從三店拿一條項鍊回來,花朵形狀的,記他的帳。
第二天清晨,紀慎語蹲在花圃旁澆水,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襲來,丁爾和帶著幾個夥計到了。大清早的,這陣仗總不能是打掃衛生,不待他問,丁爾和先管他要南屋的鑰匙。
他自然不肯給,可丁爾和提前叫來夥計幫忙,就是得到了丁延壽的首肯,要搬機器房的料。“搬哪兒?那些料都是師哥買的,不是公家的料。”他不願意上交。
丁爾和客氣地說:“的確是漢白自己的料,可他沒有帶走,我問大伯他是否還回來,大伯不讓他回,那這些料總不能擱一輩子。留一點,其他全部搬到玉銷記分一分。”
紀慎語僵著不動,卻也想不到拖延的辦法,對方名正言順還有雞毛令,他違抗不得。交了鑰匙,他無助地立在院裡看夥計翻箱倒櫃,那些都是丁漢白喜歡的、寶貝的東西。
走時瀟灑,什麼都沒拿,這麼快就被人要了去。
丁爾和走來,笑得挺好看:“漢白是個有種的,家業不要撇出去自立門戶,似乎一點都不眷戀。其實我覺得你更應該走,跟人家親兒子摻和一起,還日日賴在這兒吃飯睡覺,多臊得慌。”
紀慎語轉身澆花,沒吭聲,這點羞辱他受得住。
對方卻沒完,又道:“親兒子走了,非親非故的留下,說出去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你倒心安理得,是就你這樣,還是你們揚州人都這德行?你爸當初也有意思,託孤,託了個天煞孤星,專破壞人美滿家庭,不過也對,你是私生子,毛病應該是娘胎裡帶出來的。”
紀慎語扭臉:“怎麼?激我?”他把鋁皮壺一撂,“我壞了丁家的門風,糟踐了你們丁家的人是嗎?我怎麼能安生待在這兒,我應該一頭跳進護城河了斷是嗎?可是憑什麼?我沒有犯法,時至今日依然是玉銷記的大師傅,你是嗎?國家主席沒批鬥我,公安局沒給我立案,街道派出所的民警沒找我談話,就連居委會大媽都沒對我指指點點,你憑什麼?你丁爾和算哪根蔥?!”
他迫近一步:“我是私生子,比不得你,你娘胎清白,根紅苗正,有個了不得的伯父還有略遜一籌的爹,那真是奇怪,你的手藝怎麼還比不過我這個私生子?是你天資愚鈍,還是我聰慧過人?聽說你學機械的,考過幾次第一?拿過幾張獎狀?估計就是個中不溜吧。不如我給你指條明路,雕不出名堂趁早改行,修表開鎖釺拉鏈,認清你這條平庸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