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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懷清說:“你爸媽會放著親兒子不要,卻要個養子?紀慎語先幫你修復古玩賺錢,又貢出配方幫你燒瓷賺錢,保不齊你飛黃騰達後變了心,把他一踹返回家,到時候被逐出家門的可就是他了。”
人財兩空,聽著比剁雙手還悲慘。
丁漢白平生最愛與人爭辯,立即回道:“這瓷窯賺錢指日可待,等古玩城起來了,也許還要再開其他窯,佟哥也一起飛黃騰達。你不擔心自己被踹,反而操心我們兩口子的事兒,還挺熱心腸的嘛。”
將房懷清噎得喘不上氣,他通體舒暢,之後便腳不沾地忙起來。馬克思主義提過,科學技術是生產力,他們有了配方等於掌握了技術關竅,可以能人之所不能,那脫穎而出就是遲早的事兒。
丁漢白將還在商榷的單子一一落實,主要接高精工藝品,積累口碑。連軸轉大半天,窯廠熏得慌,他跑河邊草坪上一躺,鋪著外套午休片刻。
陽光刺眼,他從懷裡掏出空信封蓋眼上,眯著,透著光分辨那一行小字。師哥——真想聽紀慎語叫他一聲師哥,得湊到耳邊,攀他的肩膀;玫瑰到了花期——浪漫,勾出種玫瑰那天的景象,他想摘一支親手送給紀慎語;我很想你——短短四字,言有盡而意無窮,很?紀慎語一定在克制,一定想他想得發狂。
紀慎語剛賣出一套首飾,打個噴嚏,吸溜吸溜鼻子。丁可愈仍監視著他,只不過半月相處後,漸漸沒了嘲諷和羞辱,偶爾還討教一番雕刻技法。
打烊回家,公交車擁擠,紀慎語擠在窗邊背書。丁可愈覷一眼,認命道:“我以前覺得你從天而降,又不愛說話,假清高,這段時間總看著你,又覺得你人還不錯。”
紀慎語偏過臉:“糖衣炮彈,你要詐我?”
丁可愈冷哼一聲,他發覺了,這師弟嘴巴厲害,但明刀明槍很痛快,事後也不記仇。而且,學習用功,將店裡一切打理得紅火有序,手藝又好,簡直挑不出毛病來。
他承認:“剛開始有點嫉妒,現在有點佩服。”
紀慎語一愣,要做的事情很多,經歷的事情也很多,哪還有精力去計較雞毛蒜皮,兄弟和睦最好不過。池王府站到了,下車,他說:“你不煩我,我也就不煩你,就算你當初摔壞我的東西,反正也修好了。”
丁可愈迷茫道:“……什麼東西壞了?”
紀慎語說:“玉薰爐啊,你不是打碎我的玉薰爐麼,不怪你了。”
丁可愈嚷道:“誰打碎你玉薰爐了!你怪我讓你穿女裝引流氓,怪我沒及時救你都可以,怎麼還編排別的?等等,你的玉薰爐不是在一店擺著嗎?!”
那模樣不像撒謊,紀慎語心頭一凜:“真的不是你?”
丁可愈氣道:“不知道你說什麼,反正不是我!”
紀慎語滿腔猜疑,到家後若無其事地落座吃飯,看一眼丁爾和,對方朝他點點頭。開飯了,自從沒了丁漢白挑肥揀瘦,飯桌安靜許多。
過去一會兒,他忽然說:“師哥不會做飯,不知道每天吃得好不好。”
姜採薇和姜廷恩趁勢幫腔,努力描繪丁漢白的慘狀,吃不飽,穿不暖,居無定所。然而沒等丁延壽動了惻隱,丁爾和說:“漢白本事大,擱下雕刻奔了掙大錢的,放心吧。”
丁延壽目光掃去,示意繼續說。丁爾和便說:“店裡一位熟客搞古玩收藏,聽他說漢白在圈裡挺有名的,出手就是真玩意兒、好東西。”
紀慎語急忙看丁延壽神色,插道:“倒騰古玩不等於擱下雕刻,這二者並不衝突。”
丁爾和卻避開這話:“之前他搬東西什麼的,應該就是收的古董吧,沒想到已經偷偷幹了一陣子。總之不用擔心,他到哪兒都差不了。”
話題戛然而止,丁延壽氣滯,其他人便不敢出聲。紀慎語捏緊筷子,垂眼盯著白飯,怕抬眼對上丁爾和,倒了他的胃口!
看似無波的一頓飯,卻讓丁延壽難受半宿。紀慎語拍背按摩,盡心照顧至深夜,離開,折回客廳踹上了門。丁爾和正看電視,聞聲回頭,淡淡地望來一眼。
紀慎語開門見山:“二哥,你真是司馬昭之心。”他故意提一句丁漢白,旁人都知道撿可憐話讓丁延壽心軟,偏偏丁爾和看似安慰,實則將丁漢白的動向交代底兒掉。
丁延壽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丁漢白,全因對方的手藝與擔當,現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別人費盡心思要父子倆破冰,這混帳卻火上澆油。
丁爾和還是一貫的淡然樣子,瞧著無辜,溫柔。他說:“我講的都是實話,漢白做都做了,還怕大伯知道?”
紀慎語說:“少來這套,父子之間筋脈相連,用不著你穿針引線,師哥才走半月,我永遠不會吃股,你就覺得輪到你了是嗎?”
丁爾和問:“不該輪到我?”
紀慎語說:“就算他這輩子再不碰家裡生意,就算明天你搖身成了大老闆,那你只當天上掉餡餅,接著,識相地吃就是了,別不知滿足地瞎攪合。”
丁爾和輕吐:“你算個什麼東西。”
紀慎語回:“我不算什麼,你在我眼裡更不算什麼。這個家做主的是師父,師哥是被師父寵大的獨生子,戶口本上可沒有除名,你還是好好掂量掂量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