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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屋一黑,丁漢白立在門當間活動筋骨,雙目清明,步伐穩健。他填補腹內空虛,而後洗漱更衣,還將床單被套全更換一番。忙活整個白晝,等的就是這漫漫長夜。
“珍珠,睡了?”他敲門,“有東西給你瞧。”
紀慎語學舌:“不瞧,走。”
丁漢白說:“雕了一天的好物件兒,真不瞧?”
勾人好奇,紀慎語更改主意。他捧著書,待丁漢白進屋後引頸張望,似乎看見一座巴掌大的玉石擺件兒。丁漢白繞到床邊坐下,從後抱著他,奉上那東西。
淺冰青的玉,光澤瑩潤,觸手生溫……雕的是二人交頸。廣袖繁紋,鬢髮散亂,如他們此刻一前一後的姿勢。胸膛貼著肩背,前方那人衣襟半敞,坦著肩頭鎖骨,兩腿微微敞著,沒穿褲子……
紀慎語不是慎語,是失語。丁漢白的呼吸拂在他耳後,叫他顫慄不止,說:“玉石雕人體,是真正的冰肌玉骨,敞著腿,要緊處卻沒露著,叫猶抱琵琶半遮面。”
那小人兒被後方之人懷抱著,撫摸著,手伸在繁複衣裳里,引人浮想聯翩。而小人兒身前抱一三弦,圓圓的琴鼓正遮住兩腿之間……三弦,唱揚州清曲伴的就是三弦!
後背烘熱,丁漢白牢牢將紀慎語抱住,大手遊移,順著側腰朝上,寸寸撫摸到胸膛。那兒平坦,只余心跳,他卻隔著睡衣一番捻揉。紀慎語軟在他懷裡,捏著書的手驀然鬆開,扒他的手。
“師哥,我要睡了……”
丁漢白不管不顧:“這叫秘戲瓷,展示歡愛情狀,但我覺得玉比瓷更好。”他將那物件兒擱在紀慎語腿上,拿水杯,硬生生地打翻在床。
“啊!”
熱水迅速洇濕一片,紀慎語慌忙掙扎,要搶救自己的床褥。
丁漢白說:“這床沒法睡了。”
紀慎語不敢回頭:“那我去書房的飄窗睡。”
丁漢白說:“那兒也潑濕了。”他再不廢話,擱下秘戲瓷,扛起紀慎語朝外走。出臥室,過廊下,制著晃動的雙腿,掐著宣軟的屁股,進屋踹上門:“收了禮,給我脫光衣服暖被窩!”
紀慎語摔在新換的床被之間,慌神忐忑,瞧見床頭的瓶瓶罐罐,又難堪窘澀。“師哥……”他喊丁漢白,端著祈求的聲調。丁漢白卻說:“傻珍珠,在床上喊師哥可不是求饒,是助興。”
滿院漆黑,就這間屋亮著燈,什麼都無所遁形。
屋裡不多時響起動靜,那低吟,那哭叫,斷斷續續半宿。一聲聲師哥喊啞了嗓子,紀慎語堪堪昏睡之際手心一涼,被丁漢白塞了枚玉佩。
丁漢白伏在他身上:“配你的珍珠扣,滿不滿意?”
紀慎語汗淚如雨,竭盡最後的氣力攥緊,那玉佩合二為一,合起來是龍鳳呈祥,是比翼同心。又一陣夜雪壓枝,又一陣雄鳥振翅,他聲不成聲,調不成調。
前廳初見,由夏至冬,以後還要共度無數個春秋。丁漢白叫他,吻他,貼在他頸邊說盡了酸話。好聽的,難堪的,不可高聲而言的……
摘出清清白白的一句,在最後的最後——
漢白玉佩珍珠扣,只等朝夕與共到白頭。
第45章 一笑泯恩仇。
春節在即, 玉銷記三間店暫時關張, 丁家人反比平時更忙。三跨院寬敞,灑掃起來且費一番功夫, 丁延壽特地早起, 一開大門被外面的四五個男人嚇了一跳。
他問:“你們找誰?”
為首的說:“我們找丁漢白。”
丁延壽警鈴大作, 放任不管的後果就是讓人家找上門來,他琢磨, 丁漢白是揮霍無度欠了高利貸, 還是狂妄自大得罪了哪位人物?
為首的又說:“丁老闆雇我們打掃衛生,讓我們早點來。”
丁延壽心中大石落地, 讓這三五人進院幹活兒。那僱主卻還呼呼大睡, 拱在床中央, 抱著暖熱的身體做白日夢。良久,懷裡人微動,嚶嚀夢囈,喊一句“壞了壞了”。
丁漢白睜眼:“什麼壞了?”
紀慎語迷糊:“大紅袍雕壞了……”
沒想到悄摸惦記著大紅袍呢, 丁漢白失笑。聽見有人進院, 他披衣而出, 瞧見幹活兒的力巴,說:“小點聲,屋裡有人睡覺。”
吩咐完折回,紀慎語已經醒了,正掙扎著自己坐起。“我來我來。”丁漢白擱下少爺身段,充當一回小廝, 扶著,盯著,生怕哪兒沒到位。
紀慎語垂著頭坐在床邊,慢慢穿衣,系一顆扣兒,遮一片痕跡,繫到頂,把什麼景兒都遮蓋了。丁漢白意猶未盡,半蹲給對方套襪子,他昨夜是有多急色,怎麼這腳踝都被掐得泛青。
他仰頭問:“下面疼不疼?”
紀慎語垂眸搖頭:“不疼。”
他說:“那下回還能再重點兒?”
紀慎語一腳蹬在丁漢白的胸口,往上,腳趾輕輕踩著丁漢白的喉結。“不要臉。”他罵,罵一句不夠,醞釀半天又憋一句,“真不要臉。”
院裡的力巴打掃著,好奇道:“看著挺年輕,已經結婚了?”
另一個說:“一個屋睡覺,肯定是跟媳婦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