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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慎語誠懇地說,他不知道。外面隱約有汽車引擎聲,他掙開,胡亂擦擦汗就拉丁漢白跑出去,等見到紀芳許,心虛地叫一聲“師父”。
丁漢白說:“紀師父,我打算回家了。”
好一通挽留,最後又布上一桌豐盛的踐行酒菜,紀芳許以為給丁漢白的揚州行畫上了圓滿句號。夜裡下起雨來,丁漢白和紀慎語上二樓休息,周圍安安靜靜,真適合道別。
推開窗,風裡夾著毛毛雨,紀慎語立在窗前顯得格外單薄。丁漢白忍不住貼上去,微微躬身,將紀慎語環抱住。這絕不是兩個男人該有的姿態,可他們連更越界的事都做了,更越界的話都說了,於是紀慎語沒有閃躲,丁漢白愈發心安理得。
許久,雨下大了,丁漢白輕咳一聲:“你要念高三了?”待紀慎語點頭,他繼續,“我回去後你認真想想,一年時間總能想清楚吧?一年後,我再來找你,你給我個準話。”
紀慎語問:“一年之後,你不喜歡我了呢?”
丁漢白說:“那就不來了唄。”
紀慎語猛地轉過身:“不行!”他急切非常,跑去找琥珀墜子,找到卻不知要幹什麼。“無論如何,你一定要來。”聲兒低下去,“不喜歡了,我就把墜子還你。”
雨聲越來越大,紀慎語拽丁漢白去茶室,取了三弦抱在懷裡,撥動,只那麼一兩個音符。說好的,送行時要唱一首歌,他哼唱起《春江花月夜》。
江畔何人相送,何人撫琴弄,江月照人,倒影臨風……哪有月亮,丁漢白倚著棋盤,閉了眼。他空手而來,帶著滿漲的情緒而歸,值了。
雨是後半夜停的,揚州城都濕透了。
第二天早晨,師徒倆送丁漢白去車站,紀慎語有樣學樣,買一張站票送上了站台。旅客等著列車,他與丁漢白並立著,還沒說“再見”。
火車鳴笛,大家拎起行李做上車準備。
丁漢白退到最後,說:“最後抱一個。”
紀慎語擁抱對方,使了最大的力氣,把丁漢白勒得都咳嗽了。“路上小心,一路順風。”逐漸靠近車門,他確認,“會給我寫信吧?”
丁漢白首肯,一步邁上車,頭也不回地進去了。紀慎語沿著列車奔跑,尋找到所在車廂,伸著脖子瞧,努力尋找丁漢白的身影。
巡邏的列車員推他,讓他離遠一點。他張張嘴,試圖喊丁漢白的名字,但車輪滾動,火車已經開了。真快,他怎麼追都追不上,眨眼開那麼遠了。
丁漢白靠窗坐著,數天上的雲。
紀慎語孤零零立在站台,從兜里摸出一張紙條,上面寫道:
等我帶著玫瑰來找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