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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拋開思緒,楊瓚安坐椅上,展開家書,一字一句的讀著。

    楊土捧著點心,一口一塊,兩張碟子頃刻就見了底。

    吃完最後一塊,楊土又灌下半盞溫茶,再不打嗝。想和楊瓚說話,只見對方看著家書,眉頭越皺越緊。

    “留下禮物時,送信的行商可說了什麼?”

    “沒有。”楊土搖頭,隨即又似想起什麼,猛的一拍大腿,道,“我記起來了,送信的行商和十太爺家有親,他家的閨女還差點和四郎定親。”

    什麼?

    楊瓚頓時一激靈,差點定親?為何楊小舉人不知道?

    “四郎自然不曉得。”楊土笑彎了眼,道,“這事是早年間提的,沒到老爺跟前就推了,說是八字不合適,犯沖。”

    “八字不合?”

    “我娘當時聽了幾句,貌似是太太說,四郎年紀小,無需急著定親。且三郎還沒定下,做弟弟的不能越過兄長。”楊土道,“太太還說,四郎要讀書上進,科舉做官,再怎麼說也不能商戶結親。”  

    “後來呢?”

    “後來?自然是親事沒做成。”

    楊瓚聽完,神情不見半點輕鬆。

    按照楊土所言,信上所寫之事便不能不重視。

    十太爺家出面說項,為行商之女同楊瓚做親。

    對方年紀和楊瓚相當,人才品貌皆好,且不是做妻,而是為妾。礙著孝期,先口頭約定,等楊瓚出孝娶妻後再論其他。

    口頭約定,不過禮,不聲張,不定期。

    不像嫁女,更似迫於外因的權宜之計。

    仔細琢磨,楊瓚很是想不通。

    真有心思攀親,鄉試之後即可,何必等到今日。萬一他幾年不娶,豈不是耽擱大好芳華。更何況,將女兒送人做妾,豈是什麼好事。

    “東宮選妃”四個字流過腦海,楊瓚猛地一愣。

    難不成,這才是原因?

    牢房外,獄卒彎著腰,小心回話。

    顧卿雙手負在背後,聽完獄卒所說,道:“今後凡太子不在,皆可許其探視,無需再做回稟。”  

    “是。”

    “下去吧。”

    獄卒躬身行禮,頭也不敢抬,小心退走。

    顧卿回身,拿起自刑科簽發的駕帖,道:“來人!”

    小半個時辰後,一名錦衣校尉飛馳入承天門指揮千戶所,帶來顧千戶手書。

    千戶所正門大開,校尉力士齊出。

    為首一名青衣百戶,手持刑部駕帖,直入城東狀元樓,拿下正在樓中秘會飲酒的寧王府右長史和三名京官。

    狀元樓掌柜一併被抓,酒樓被查封,夥計廚役俱未能走脫,全部押往北鎮撫司。

    同日,京中另有一家醫館,一家綢緞莊,兩家米行被查封。東傢伙計,無論有沒有牽涉,均被押入大牢。

    錦衣衛手握實據,以上皆是各地藩王設在京城,或打探消息,或同京城官員勾連,干涉朝中,各有圖謀。

    查封的多是寧王和晉王的產業,相比偌大京城,不過片鱗半爪。

    主要目的是給其他藩王提醒:手段再高,事情做得再機密,也有言語漏泄,東窗事發的一日。朝廷不追究便罷,一旦下狠心,無論是誰,都難逃法網。  

    是生是死,是安享榮華還是被圈禁在方寸之地,二者必擇其一。

    錦衣衛大張旗鼓,如虎狼之勢,蓋地而來。

    收過藩王厚禮的京官,皆是心驚肉跳。同寧王府和晉王府有所牽涉,更是寢饋不安,惶惶不可終日。唯恐錦衣衛馬上踹門,將其押入詔獄。

    相比之下,京城百姓並未受太大影響,仍津津樂道東宮選妃之事。

    隨詔令下發各地,北直隸各府已選出上百適齡少女,陸續舉送京城。

    打著各府旗幟的大車沿途行過,香風一路飄卷。

    左家嬌女,綠鬢紅顏,微掀起車簾,看呆了路邊少年郎,痴痴然被石頭絆個跟頭,摔個灰頭土臉。爬起來,大車早已行遠,耳邊似有銀鈴笑聲傳來,不知是真是幻。

    北地嬌女臨到神京,南地美人才剛剛啟程。

    近三百少女乘船過江,一名腰系桃紅裙,著窄袖褙子,梳三小髻的豆蔻少女立在船頭,年紀雖小,已是皓齒紅唇,柳腰花態。

    回首遙望送至江邊的父兄,少女不由得眼角微紅,俏顏染淚。

    “夏氏女,何故停留船頭?”  

    背後傳來尖銳的語聲,少女忙擦掉眼淚,轉身福禮,不出一言,匆匆返回船艙。

    京城,文華殿中,朱厚照儘量挺直背脊,坐得端正。

    翰林學士劉機微微點頭,繼續講讀《隋紀》第三卷。語氣抑揚頓挫,過程引經據典,講得十分到位。

    若弘治帝在堂,必是聚精會神,不漏一字。朱厚照卻是耳際嗡鳴,聽得極為痛苦。

    待劉機講完,朱厚照更是兩眼蚊香圈,完全記不得劉學士都講了些什麼。

    “殿下有何疑問,臣必詳解。”

    疑問?詳解?

    朱厚照張張嘴,硬是說不出半個字。

    “殿下都明白了?”劉學士很是詫異。

    朱厚照違心承認,換來兩篇課後作業。晴天霹靂,猶如一塊大石頭砸在頭頂,險些當場掀桌。

    送走劉學士,太子殿下仍是氣不順。

    他當真不明白,和楊瓚講讀經義,仿佛有說不完的典,道不完的故,每次都能酣暢淋漓,直抒胸臆。為何換成學富五車,三位相公一併推舉的劉學士,就變成一句話都聽不懂?

    換成以前,他不想學,壓根不會在意。

    現在他想學了,仍是聽不懂,氣自然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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