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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流動寒光,背對夕陽,仿佛殘血凝固。
“殺!”
號角聲起,五百人橫托長刀,呈錐形直撲前敵。
與此同時,城中響起鼓聲,營堡門大開。
騎兵步卒魚貫而出,幾名青衣文武當先,在鼓號聲中,咬上韃靼騎兵尾部。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到!”
在韃靼印象里,明軍並不可怕。
然心存死志,彎刀砍下,眼也不眨的邊鎮文武,著實有些嚇人。
俗話說,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再兇悍,遇見脖子往刀下伸,就為拉一個墊背的猛人,也會手腳發軟。
更何況,不是一兩個,而是一二十個。
那滋味,當真是無可形容的酸慡。
心理承受能力不過關,嚇跪都有可能。
城下鏖戰時,顧鼎領兩千援軍趕到。
由於速度太快,剎不住車,甭管騎兵步卒,一股腦的撞進戰場。
韃靼驚駭萬分。
步卒沖陣?!
如此兇悍的邊軍,實在少見!
京衛想哭。
自離京之後,這日子過的,實在是無比刺激。
可進都進來了,還能跑嗎?
為了活命,乾脆牙一咬,甭管是人是馬,揮兵器就砍!
兩條腿跑過四條腿,還有什麼不可能。
韃靼?
老子不懼!
於是乎,預期的里外夾擊,變成三打一。
韃靼萬戶一邊揮刀,一邊破口大罵。
“不講究!不要臉!明朝人果真jian詐!”
聲音有點大,目標過於明顯,砍著砍著,萬戶突然發現,身邊空曠許多。
定睛一看,兩個黑甲黑馬的年輕武將,正一左一右,攔住前方去路。
預感不妙,萬戶神情凝重。欲調轉方向,發現退路也被堵死。兩個搭弓持劍的文官,正不懷好意,滿面冷笑的看著他。
四人一樣的年輕,一樣的俊美,一樣的英武不凡。
向以狂猛不羈自豪的萬戶,突覺悶氣積胸。
他XX的!都長這樣,是要作甚?
明朝選官果真看臉?!
握緊彎刀,萬戶大吼一聲,直向前方一名武將撲去。
這個長得最不像人,必須砍死!
顧卿策馬迎上,雪亮刀鋒擦過,發出刺耳聲響。
顧鼎為兄弟掠陣,不由對萬戶生出一絲敬佩。
四個人里,這位煞氣最重。不假思索,找最凶的拼刀,是條漢子。
縱是敵人,也可稱一聲英雄!
城下,喊殺聲震天。
城頭上,楊瓚放下千里鏡,頗有些苦惱。
他是下去,還是不下去?
謝兄和顧兄持刀上陣,對陣韃靼,同為監軍,還是需要走一趟的……吧?
第一在三十四章 重逢
韃靼騎兵兇悍,確非虛言。
被數倍於己的明軍包圍,領軍的萬戶被顧卿斬落馬下,硬是憑著彎刀戰馬,砍殺出一條血路。
如在同等數量下,騎兵對陣步卒,草原上的凶狼,對戰疏於操練的京衛,堪謂以鎰稱銖,優勢明顯,高下立現。
在最初的慌亂之後,韃靼騎兵分成數股,在千夫長和百夫長的帶領下,據高臨下,先以弓箭掃除旁近,清出空間,再以數騎為尖峰,彎刀左右劈砍,尋到陣前薄弱處,立即合兵,不惜代價向前衝殺。
明軍知曉自身短板,試圖憑藉優勢兵力,分割騎兵,逐個擊破,以數量碾壓。
對戰中,接連有韃靼騎兵被長槍掃落,死於亂軍。
戰馬哀鳴,不肯逃走。除僥倖逃過,多數和主人一樣,倒在漫天風雪之中、鏖戰兩個時辰,韃靼戰死百人,明軍死傷更多。
有落馬韃靼騎兵未死,拼著重傷,同明軍步卒扭打廝殺。
雪花紛紛揚揚,喊殺聲漸不可聞。
空氣中,鐵鏽味越來越濃。便是北來的寒風,也吹之不散。
鮮血灑落大地,仿佛點點墨痕,綻放皚皚白雪之上。匯聚成道道溪流,蜿蜒成一幅觸目驚心,地獄般的畫卷。
混戰中,缺口終於被撕開。
第一騎衝出包圍,緊接著是兩騎三騎,乃至十騎百騎。
看到逃脫的希望,韃靼越戰越勇,明軍卻是氣力不濟。缺口越來越大,整個包圍圈變得岌岌可危,隨時可能崩潰。
交戰中,韃靼萬戶落馬,自左肩至右側腰,斜劈一條刀口。
鮮血汩汩,很快染透皮袍。
如果力道再大些,整個人都會被劈成兩半。
甩掉刀鋒血跡,顧卿調轉馬頭,不再理會萬戶,徑直朝缺口衝去。
顧鼎長刀在手,率領二十餘親衛,半點不落。
謝丕顧晣臣同知戰機,己方兵力占優,戰鬥力卻遠不及韃靼。拼著一鼓作氣,才有現今局面。一旦被韃靼突破,衝殺出去,怕會功虧一簣,前功盡棄。
“隨我來!”
兩人捨棄弓箭長劍,各取長刀,率領餘下騎兵,緊隨顧鼎顧卿。
以騎兵增援,不求留下全部韃靼,只望拖慢對方腳步,趁機合攏缺口。
“殺!”
顧卿單人匹馬,攜雷霆之勢,橫挑十餘,沖亂韃靼陣型。
衝殺過程中,每隔半米,即有韃靼墜馬。
馬蹄踏過碎雪,凹陷處,匯聚成一個個鮮紅的血窪。
衝到缺口時,身後早凝成一條血路。
無論韃靼還是明軍,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皆湧出懼意。
顧卿似無所覺,長刀卷刃,隨手撈起一桿長槍,橫掃數騎,煞氣愈發驚人。
京衛久戍城防,少經慘烈拼殺,哪裡見過這樣的殺神。
舉著長刀圓盾,不由生出懷疑,眼前這位,真是錦衣衛?
己方尚且如此,遑論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