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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
“楊侍讀可是不喜麒麟服?”
見楊瓚表情遲疑,語帶猶豫,朱厚照心生誤會,乾脆利落,麒麟服直接換成飛魚服,金帶換成花犀帶。
手捧詔諭,楊瓚沒有半點喜意,只想痛哭一場。
得天子賜服,滿朝之上,唯有內閣三位相公和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有此殊榮。
這哪裡是將他放在火上烤,分明是直接扔到火山口,稍不注意便會屍骨無存。
無奈歸無奈,事已至此,楊瓚只能領賞謝恩。同時下定決心,回去就把衣服和腰帶藏好,非必要絕不穿上身。
“陛下,欲詳查此事,凡有牽涉的僧道均要問話。臣不諳此道,可向僧錄司和道錄司點出名單,交由詔獄提審。”
“可。”
朱厚照點頭。
宮中的道士僧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拿下押入詔獄。無辜者早晚會放還。凡有牽涉其中,經過錦衣衛的手段,藏得再深也會被挖出來。
待谷大用和丘聚分頭去傳達旨意,楊瓚想起來時目的,試著開口勸道:“陛下承先帝遺詔,初登大寶,理當勤政。”
朱厚照不說話。
“陛下純孝,心系先帝。然北疆戰事未平,西南叛亂又起,鹽引之事未盡,邊軍糧餉空虛。諸如此等,縱有內閣六部,仍需陛下聖斷。”
“朕,朕知道。”朱厚照滿臉通紅,“楊侍讀誠意直言,朕都聽著。朕明日一定上朝。”
“再有……”
還有?
朱厚照瞪眼。
他都答應上朝了,還要怎樣?
楊瓚故作不知,繼續道:“先時陛下欲苦讀兵書,效太宗皇帝戰陣演武。下月正逢京衛武學操演,另有神機營、三千營、五軍營習操,臣聞兵部正商討上請檢閱之事。”
京衛操演?神機營、三千營、五軍營?
朱厚照頓時雙眼發亮。
楊瓚故意頓了頓,才接著道:“陛下如繼續隨意罷朝,內閣六部徒增憂心,此事恐要延後。”
“朕上朝!”
單言政務,朱厚照必定頭疼。換成兵事,立刻興致高昂。
“朕明日一定上朝!”朱厚照站起身,興奮的搓著雙手,在御案前走來走去,“神機營和三千營操演,朕早就想看,父皇一直不許!”
完全壓抑不住喜悅,朱厚照忽然停下腳步,迫不及待道:“不,不必等到明日,朕今日就上朝!”
“陛下,早朝已過。”
“朕仿效父皇,升殿午朝!”
“……”
楊瓚默默低頭,用力捏著額角。
這位少年天子,當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朱厚照雷厲風行,想到就做。當即遣中官至內閣和各衙門傳旨,今日午朝!
面對這樣的天子,楊瓚除了頭疼,唯有頭疼。
見到傳旨的中官,聽到今日要升殿午朝,三位閣老和六部尚書都是愣在當場,半天回不過神。
這不當不正的,午朝?
饒是老成練達,八風不動的李東陽,也面現訝然,拿倒奏疏,眉毛險些飛入額際。
“陛下要升殿午朝?”
謝遷不確定,又問一次。
中官點頭,道:“未時中,請三位相公至奉天殿。”
謝遷沉默,李東陽放下奏疏,同劉健交換過眼色,心中浮現出同樣的疑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能給他們一個解釋?
無論滿朝文武怎麼想,午朝之上,朱厚照勁頭極高,精神極好,無論北疆軍事還是西南叛亂,都是當殿拍板,要糧食給糧,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戶部庫銀不豐,可自內庫取。”朱厚照朗聲道,“先皇以內庫賑軍餉,濟災傷。朕承先皇遺志,欲仿效而行。”
“陛下聖明!”
朱厚照此舉,大大出乎眾人預料。
群臣都開始拿不準,這位少帝究竟是任性的昏君,還是不世出的英主?
然有以上表現,朱厚照提出要親閱京衛十二營演武,群臣都沒有反對。
“陛下勤政,實乃萬民之福!”
君臣相得,午朝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結束。
朱厚照達成心愿,心滿意足。
朝臣連番經歷過天子的任性悔改,再任性再悔改,疑惑難解,腳步均有些發飄。
無人敢肯定,明天又會是什麼情形。
楊瓚隨眾人離開奉天殿,踏上金水橋,忽聽身後有人喚他。
“楊侍讀且慢一步。”
轉過身,楊瓚當即讓到一側,恭敬行禮。
“見過李閣老。”
“不必多禮。”李東陽表情和藹,道,“先時送名帖與楊侍讀,一直未見過府。今日遇上,正有幾言同楊侍讀相議。”
“李相公厚言,下官惶恐。”
李東陽仍是笑,不再多言,只讓楊瓚隨他前往文淵閣。
文淵閣?
楊瓚吃驚不小。
內閣所在,是能隨便去的嗎?
“李閣老如有問話,下官知無不言。”所以,這文淵閣就不必去了吧?
李東陽搖頭,“不只老夫有話問你。”
總之,閣老親自請人,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沒得商量。
楊瓚無奈,嘴裡一陣陣發苦。
先是天子,又是閣老,他今天走的是什麼運?
第四十八章 初交鋒
李東陽當先,楊瓚落後半步,一路走進文淵閣。見劉健、謝遷均在值房內,思及李閣老方才所言,更覺心驚肉跳,惴惴不安。
這是要三堂會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