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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下豆糕,朱厚照摸摸肚子。
不到飯點,肚子卻開始咕嚕嚕叫。
再讓御膳房送兩盤糕點?
瞅一眼滴漏,距離正膳還有一段時間,肚子叫得更響。
自明日開始,京官開始休沐。即便要諷諫,也得等到五日後升殿。債多了不愁,管他呢!
“來人!”
到底是楊瓚教育出的“學生”,對言官噴口水的態度,出奇的一致。
偏殿中,楊瓚上過藥,傷處一片清涼,頓覺舒服許多。
謝過張永,整理好官袍,正打算見過天子,離宮回府。剛邁出兩步,殿門即被推開,朱厚照換上盤龍常服,身後跟著兩名手提食盒的中官,大步走進。
“楊先生無礙了?”
“回陛下,臣無礙。”
“那就好。”
中官放下食盒,退出殿門。
朱厚照半點不講究,打開盒蓋,取出兩盤點心,一盤自己捧著,一盤遞給楊瓚。
“楊先生受了傷,多吃些。”
“謝陛下。”
楊瓚拱手,被朱厚照硬拉到桌旁坐下。
“下次朕再犯錯,楊先生不要打自己,多疼。”
楊瓚:“……”
“也不能打朕!”
楊瓚:“……”
“等劉伴伴回來,打劉伴伴,他抗揍。”
楊瓚:“……”
他是該高興,朱厚照不會再像歷史中一樣,被劉瑾帶歪,還是為“抗揍”的的劉公公流幾滴同情的眼淚?
寢房內,劉公公趴在榻上,忽覺脊背生寒。
起身時,腳沒站穩,滑了一下,正臉撲倒在地。
只這一下,傷上加傷,劉公公的養傷時日又要增添半月。
文淵閣中,李東陽翻過數張輿圖,提筆在紙上勾畫記錄。
劉健和謝遷越看越奇怪,忍不住開口詢問。
“賓之這是為何?”
李東陽搖搖頭,將寫好的紙張團作幾團,扔入火盆,很快燒成灰燼。
“隨意看看,不當什麼。”
隨意看看?
視線掃過盆中灰燼,劉健謝遷滿臉不信。
李東陽卻不再說,收起輿圖,令書吏送回工部,回到案後繼續翻閱奏疏。
翻到吏部送上的官員評核,一個名字闖入眼帘,視線忽然停住。
“賓之兄?”
“無事。”
放下奏疏,取筆批紅。
墨汁浸染,李閣老心思飛轉。
楊瓚既已還朝,天子忽然態度大變,或許就有了解釋。
仁壽宮
王太皇太后放下經書,看到從殿外走進的女官,和吳太妃對視一眼,開口問道:“人送走了?”
“回娘娘,已出了奉天門。遵娘娘懿旨,先安置到東安門外,出正月就送其還鄉。”
王太皇太后點點頭,待宮人退下,禁不住嘆息。
“原本看著是個好孩子,沒承想是這樣,你我都看走了眼。”
“誰又能預料到,她手裡有那樣的東西。”吳太妃道,“好在天子沒去過萬春宮,又發現的早。這事不聲張是對的,不然,吳忠的事沒個說法,內宮更得人心惶惶。”
“可不是。”王太皇太后道,“苦了一輩子,臨老又要操心,就不能讓咱們過幾天清淨日子。”
“瞧您這話……”
話到一半,吳太妃便開始咳嗽。半盞茶入口,才勉強壓下。
“你這病總也不見好,是不是換個藥方?”
“算了,換再多也沒用。”吳太妃道,“現下,還是天子大婚的事要緊。”
“你瞧著哪個好?”
“北直隸的怕是不成,人再好,因著吳忠的事也給連累了。”吳太妃道,“夏氏女和王氏女,娘娘中意誰?”
“這些日子看著,上元夏氏端莊穩重,行事不急不躁,人又生得好,堪配天子。”
“娘娘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你也喜歡她?”
“都是百精百靈,花兒一樣的。只是年齡相當,王氏女過於稚純,有些孩子氣,還是夏氏沉穩,執掌鳳印才能壓服得住。”
“有理。”
王太皇太后點頭,又同吳太妃商量,請張太后到仁壽宮。
“到底是兒媳。”
吳太妃沒有多言,只是心下透亮,不管她們選了誰,都不會得張太后的意。
天子大婚之後,後宮總要起些波瀾。
一國之後的路並不平坦,旁人能幫的有限。能不能握緊鳳印,穩穩噹噹走下去,全要看夏氏自己。
第七十九章 上元節一
天子下令五日休沐,百官不上朝,文華殿經筵日講同弘文館皆停。
楊瓚深居簡出,少與同僚走動,京城官員的宴請拜帖一概謝絕。唯有謝丕顧晣臣王忠等人,被請到城西福來樓小聚。
因襄助王忠上言之故,嚴嵩也在席中蹭了個位置。
拋開歷史評價,能在及冠之年高中進士,即證明其有真才實學。
觥籌交錯間,言及民間疾苦,北疆兵禍,多能侃侃而談,切中要害。談起筆墨繪畫,同樣見識不凡。推卻不過,揮毫為店家題字,更得“筆精墨妙,金聲玉振”的評價。
“唯中兄之筆墨果然精妙。”
“以中過獎。”
酒酣耳熱,嚴嵩不復平日裡拘束,多出幾分快意灑脫。
“區區拙筆,不敢比謝狀元柳骨顏筋,顧榜眼跌宕遒麗,亦不及楊探花豐筋多力,王給諫渴驥怒猊。實是班門弄斧,畫蚓塗鴉,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