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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筆,楊瓚抻個懶腰,捏捏後頸,似能聽到關節咔吧作響。
這要喚人,房門忽被敲響,傳來顧卿聲音。
“楊僉憲,京中來人。”
楊瓚忙起身,“請進。”
房門打開,見到門外之人,楊瓚不禁有些詫異。
“趙僉事?”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錦衣衛南鎮撫司僉事,趙榆。
第一百零五章 楊僉憲的計劃
趙榆此次南下,身懷兩道命令。
“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顧卿,剿匪有功,升同知,賜飛魚服,賞金十兩,銀一百五十兩,絹帛十匹,寶鈔五萬貫。”
“敕欽差南下都察院僉都御使楊瓚,剿匪有功,授中順大夫,賞玉帶。賞金十兩,銀五十兩,珊瑚樹一株,珍珠一斛,寶石兩盒,絹帛十匹,寶鈔三萬貫。”
敕令宣讀完畢,顧卿楊瓚分別領旨謝恩。
賜服金銀便攜帶,俱送入長安伯府。將黃絹交由兩人,趙榆的任務即告完成。
“恭喜顧同知,楊僉憲。”
南下之前,牟指揮使透出話,江南事了,即有乞致仕之意。
按照永樂朝留下的規矩,歷代錦衣衛指揮使,無論是否出身勛貴,必須執掌過詔獄。
北鎮撫司現有同知一人,僉事兩人。行事謹慎有餘,魄力不足。常年跟隨牟斌辦事,建樹不多,算是不功不過,難以服眾。
這樣的人壓在頭上,北鎮撫司不出聲,南鎮撫司也不會服氣。
相比之下,顧卿出身勛貴,才能兼備,較德焯勤。入錦衣衛之後,屢次建功,擢其為指揮使,明顯更合適。
天子下旨升顧卿為同知,大加封賞,即是表明態度,不出意外,牟斌之後,接任錦衣衛指揮使之人,必將是顧卿。
思及此,趙榆難免有些羨慕。
然也僅止於此。
出身和官職,決定兩者的路截然不同。自國朝開立,尚未有南鎮撫司僉事升任錦衣衛指揮使。
一則,南鎮撫司掌錦衣衛內部事務,抓捕得罪的都是同僚。縱然坐上高位,也未必安穩。二則,習慣南鎮撫司規矩,接管北鎮撫司,定然左支右絀,束手束腳。
既無可能,羨慕乃至嫉妒,實無必要。
待顧卿接過黃絹,想起此行目的,連少許的羨慕都消失無蹤。
“下官此行,是為清查江浙鎮撫。”
品級改變,態度也隨之變化。
在顧卿面前,趙榆少去幾分隨意,多出幾分鄭重,更多則是肅然和謹慎。
“此事,我已知曉。”
江浙事發,牟斌即懷疑當地鎮撫使出了問題。經淮安揚州,屢次遇到事故,更將可能性提高到九成。
“趙僉事可帶足人手?”
“顧同知放心,下官已安排妥當。”
“那便好。”
顧卿點點頭,沒有繼續問。
南鎮撫司辦事自有章程。縱然是錦衣衛指揮使,也不可多問。知曉人手足夠,準備妥當,顧卿便撂開手。如趙榆支應不暇,需要幫忙,自會出聲。
兩人商議時,楊瓚正身坐在桌旁,一遍遍看著敕令,似不在意,耳朵卻豎了起來。
出於習慣,兩人未避開楊瓚,說話的聲音卻不高。
楊瓚豎起耳朵,也只能聽個大概。
清查江浙鎮撫?
據他所知,南京也有錦衣衛衙門。清查江浙,南京六部可以瞞住,當地的錦衣衛衙門卻是未必。
對方會作何反應?
楊瓚蹙眉,總覺得趙榆的來意,並不如話中簡單。表面之下隱藏著暗流,僅一層窗戶紙隔開。欲探究竟,卻發現紙後還有玻璃,半點捅不破。
沉思時,顧卿趙榆已商議妥當。趙榆無意多留,行禮告辭。
楊瓚在桌旁神遊,經顧卿提醒,才乍然回神,向趙榆回禮。
“趙僉事一路辛苦,可先歇息。明日,本官遣人送趙僉事登岸。”
“多謝。”
趙榆笑著道謝,轉身離開。
房門關上,楊瓚按了按額心,心裡仍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起身走到榻邊,面朝下撲倒。
眼尾餘光掃過,緋紅映入眼底,倏地支撐起雙臂,以最快速度坐起。
顧卿站在榻邊,看著楊瓚的表情很是微妙。
似好笑,又似無語。
楊瓚很是尷尬。
一個大活人站在旁邊,竟給忘了!
眼大漏神,還是錦衣衛本領高強?
想想,還是後一種可能性更大。
錦衣衛身負監察百官之責,必要時,存在感定能降到最低。不然的話,仿佛五百瓦燈泡一般,鋥光瓦亮,還如何神出鬼沒,趴房頂記百官的小紙條。
扯扯嘴角,楊瓚就要起身離榻。
不想,肩膀竟被按住。
掃過按在肩上的手,看向俯身輕笑的顧卿,楊瓚張張嘴,不自覺的喉嚨發乾。
“顧……同知?”
這是作甚?
難不成老天終於開眼,看在他工作努力,為他實現願望?
按照期望,彼此的位置是否不太對?
依楊探花的幻想,被按肩調戲,這樣那樣的,該是美人才對……
顧卿側頭,眸光深邃,似能看入楊瓚心底。
“顧同知?”
楊瓚又問一句,顧卿沒有應聲,眼中笑意更深。
楊瓚還想說話,唇上忽感一陣冰涼。
白玉般的指尖,沿著下唇輕輕描摹,唇緣似被羽毛拂過,陣陣輕癢。
雙唇開啟,指尖輕壓。尾椎處升起一陣蘇麻。四肢百骸似有電流通過,不自覺的輕顫。
“楊僉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