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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

    “正是!”

    楊瓚仍是笑,明擺著不信。

    書童梗著脖子,捧著厚厚一疊手稿,實在不明白,都是做好的文章,為何四郎要燒掉。

    “這些都不成文,燒掉吧。”

    起初,楊瓚有心藏起手稿。

    隨後想想,楊土整日跟在自己身邊,無論多小心,也總有疏忽的時候。況且,家書已經送出,再做防範,不過多此一舉。乾脆放開手,將練字的紙交給楊土,讓他燒掉。

    楊土向來謹慎,口風也緊,看到楊瓚的手稿,沒有多說半句。

    見此,楊瓚鬆了口氣。

    忠心也好,其他也罷。過了楊土這關,其他都好說。

    這日,楊瓚仍在苦練策論,客棧中突起一陣喧譁。

    筆鋒微頓,墨跡落在紙上,楊瓚微微皺眉,道:“你且去看看。”

    “我這就去。”

    楊土答應一聲,將半塊蘇餅一口塞進嘴裡,鼓著兩邊腮幫子推開門,噔噔噔下了木梯。  

    不過半晌,房門重又推開,楊土走進來,道:“四郎,是貢院遣人來告,殿試推遲五日,改到下月庚子。”

    改期?

    楊瓚停筆,拿起布巾擦了擦手。

    “可說是因為什麼?”

    “沒有。”楊土搖頭,“只說推遲,沒說因由。不過……”

    “不過什麼?”

    楊土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我聽在客棧用飯的腳夫念叨,說他有侄子給工部侍郎家送菜,聽廚下說,天子罷了午朝,又罷了早朝,他家老爺有五六日沒出府門了。”

    書童說得眉飛色舞,全當八卦。

    楊瓚卻是聽得心驚。

    殿試日期推遲,於他而言並非壞事。比起同榜貢士,他做策論的水平只能算下等。經過數日苦練,勉強可擠入中等。

    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能多出五日,勉強也能多出幾分把握。

    但天子不朝?  

    放下布巾,楊瓚捏了捏額角。早知道,他應該多翻翻明朝歷史。

    弘治帝,貌似是個短命的皇帝?

    實在是萬貴妃和弘治帝的親爹太有名,就算對明朝歷史不熟悉,都能聽到幾耳朵。

    弘治十八年……

    示意楊土不必再說,楊瓚坐到椅上,單手撐著下巴,指尖無意識划過鎮紙,慢慢陷入了沉思。

    客棧中,李淳程文王忠得到消息,和楊瓚的反應大不相同。

    楊瓚是心驚中帶著慶幸,三人卻都有些鬱悶,安不下心來。但事已至此,總不能跑到貢院前靜坐反對吧?

    有家人在朝為官的貢士,多少曉得內情,比他人更添一分擔憂。

    殿試推遲不怕,怕的是根本無法舉行!

    以弘治帝的勤政,連續數日不上朝,政令多出內閣,簡直匪夷所思。唯一的答案,就是天子“偶染微恙”不實,小病實是大病,鬧不好,龍椅上會換個新帝!

    知情者多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相比之下,無知淡定倒成了優勢。  

    京城內小道消息頻傳,乾清宮中,弘治帝卻不像猜測中的形容枯槁,病入膏肓,起都起不來。

    雖多日未露面,但經過太醫院群策群力,精心調養,精神的確好了不少。難言是藥方的功效,還是丹藥的作用。總之,每日裡,弘治帝總能余出一兩個時辰教導太子。

    “治大國如烹小鮮,不可肆意而為。”

    “治國之道,不在事事親為,而在御人。”

    “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親賢臣遠小人固然不錯,然朝中多君子,亦不能少了小人。君子可用,小人亦可用。君子剛正,小人詭詐,如何用,需得由爾把握。”

    “朝臣言,廠衛乃天子鷹犬。此言不假。”弘治帝頓了頓,加重聲音,“然鷹的爪上有環,犬的頸上有繩,其不過看門捕盜之用,生殺皆握於爾手。”

    弘治帝諄諄教誨,恨不能將畢生所得全部灌輸給太子。

    朱厚照聽得認真,但能真正聽進去多少,唯有他自己知曉。  

    京城之外,送信的快腳已抵達涿鹿縣。打聽著尋到楊家,見到門上掛著白幡,族人個個帶孝,不由得吃了一驚。

    尋上一個繫著麻帶的中年漢子,先行禮,再開口問道:“此處可是涿鹿縣楊家,甲子科舉人楊瓚楊老爺家宅?”

    “正是。”漢子帶著幾分戒備,問道,“你是何人?”

    快腳長出一口氣,臉上帶出幾分喜色,忽見漢子腰間麻帶,忙又收了回去,正色道:“我從京中來,帶有楊老爺的家信。”

    “四郎的信?”

    “楊老爺高中今科春闈第五十九名,不日將要殿試面君。跟著楊老爺的書童交代,這封信必送到楊宅,交到楊翁手中。”

    “四郎考中了?!”

    漢子愣住,臉頰抖動,繼而現出狂喜,一把抓住快腳,道:“隨我來!”

    拍開木門,漢子高聲道:“三叔,四郎中了,中了!”  

    說話間,屋內奔出一跛腳男子,同樣麻衣在身,臉上亦帶著狂喜。

    “中了?真中了?”

    “中了!還有四郎的書信!”

    漢子抓著快腳,道:“三叔這裡我顧著,你快讓娃兒給族長送個信!”

    “哎,對,送信!得快送信!”

    快腳一路被拽著,根本來不及張口。

    待進到屋內,撲鼻一股苦澀的藥味。

    一位年不及五旬,卻滿頭白髮的男子被攙著走來。其身上披著布袍,肩背裹著繃帶,隱隱滲出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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