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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著“友愛互助”的原則,楊侍讀“大公無私”的推舉了謝狀元。

    “謝卿家?”

    “正是。”楊瓚道,“謝郎中博聞多識,於番邦文字多有涉獵。且遠見明察,行事極有章法,必能擔此重任。”

    “好。”

    朱厚照接受建議,令張永送上黃絹。

    尚在抄錄資治通鑑的謝狀元,尚且不知,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又被楊探花坑了一回。

    第八十六章 長歪

    正德元年,正月十八,天子駕臨奉天殿,升殿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兩班,先行拜禮,再進朝議。

    禮部尚書上天子大婚儀注,言欽天監已測定吉日。

    “遵先皇遺詔,陛下垂統萬民,當擇吉日大婚,承續綿嗣,以固國本。”

    朱厚照登基時,虛歲十五,尚沒娶太子妃。

    依傳統觀點,即便萬春、長春兩宮已有數名才人采女,少年天子依舊是“單身”。  

    遵弘治帝生前旨意,鳳印送回尚寶監,後宮大小事由吳太妃掌管。王太皇太后不插手,張太后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手中沒有任何權利。

    然而,由前朝太妃掌管宮務,終非長久之計。

    為承續宗廟,鞏固國本,於情於理,天子都當早日婚配。內宮之事交皇后,吳太妃功成身退,既不負先皇囑託,也可專心養病。

    禮部進上的儀注,天子大婚與封后大典並舉,款章條列均遵照洪武朝舊制,清楚明白,無一疏漏。

    大婚第二日,各品階命婦大妝,入坤寧宮恭賀,方才禮成。

    “遵天子旨意,典禮章程均依聖祖朝規制,避繁就簡,不費奢靡。”

    “可。”

    禮部尚書話音落下,朱厚照即點頭首肯。

    “大婚之日,京城百官朝賀,京外官員、各地鎮守於府衙三拜即可。不可進獻方物奇寶,不得借大典擾民斂財。敢違命者,嚴懲不貸!”

    “陛下聖明!”

    大婚之事告一段落,殿中寂靜片刻,文官隊列中忽行出一人,身穿青色鸂鶒補服,手持朝笏,腰配朝參牙牌。  

    “陛下,臣有奏!”

    該人面容剛正,長眉入鬢,三縷長髯垂胸,鼻直口闊,聲如洪鐘,正是刑科都給事中鄒文盛。

    看到言官出列,朱厚照下意識皺眉。

    奈何人已經站出來,不能無緣無故攆回去,只能壓下驟起的煩躁,冷聲道:“卿有何事稟奏?”

    如果是挑自己毛病……朱厚照握緊拳頭,磨了磨後槽牙,為日後耳根清淨,不理他就是。

    吃過幾回教訓,朱厚照已然明白,和言官爭論,無異於自找麻煩,自找罪受。

    不理他,冷著他,等他說完,矇混過去便是。

    混不過去便拖著。拖上十天半個月,新事壓著舊事,一件疊著一件,戰鬥熱情必會冷卻不少。

    做好心理準備,朱厚照嚴陣以待。

    未料想,鄒給諫不是給天子挑毛病,而是要彈劾同為言官,任職都察院的巡按御史劉玉!

    “御史者,服獬豸,監察百官,當立身持正,鐵骨剛直,不欺地下,為強項骨鯁。”  

    鄒文盛平舉朝笏,聲音在殿中迴響。

    “劉玉表忠實jian,貌清實濁。巡按北直隸期間,大肆收受賄賂,排除異己。凡與之不睦,定謠諑誣謗,鍛鍊羅織。隕雹飛霜者不知凡幾。”

    說到這裡,鄒文盛陡然提高聲音。

    “其誹謗同僚,萋菲貝錦,構陷真定府通判兩人,保定府治中一人,皆下獄問罪。妄造罪名,致真定府儒學教授、訓導蒙冤。”

    “兩人蒙不白之冤歸鄉,清名不存。百姓不明真相,謂其貪瀆法,蜚語惡言,讒口嗷嗷。”

    “本為清正之人,竟遭此冤屈,鬱憤之下,錢訓導成詩於牆,懸頸樑上!其子為父伸冤,被劉玉得悉,遣家人中途攔截,險斷其雙腿!”

    “幸得遇醫士路過,方保住一條性命。”

    鄒文盛說話時,文武兩班俱保持沉默,奉天殿中落針可聞。

    “其誣陷同僚,誹謗良善,惡行難恕。乞嚴懲其罪,以匡正氣,以正朝綱!”

    尾音落下,鄒文盛跪地叩首。  

    劉玉面色蒼白,氣得渾身發抖。

    為官十數載,能得今日地位,鬥爭經驗不可謂不豐富。

    巡按北直隸期間,彈劾真定、保定兩府官員,逼儒學教授訓導還鄉,確有其事。然究其根本,實是對方立身不正,被他抓住把柄。

    那名訓導之子,告狀不假,本意卻非為父親伸冤,實是為敲詐錢財。令家人驅其出門,施以薄懲,又有何不對?

    事情已過去多年,先皇都沒有追究,新帝登基之初,又被翻了出來,字字句句,似欲置人於死地。

    背後定有玄機!

    想起日前好友所言,劉玉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莫非,問題真出在彈劾選婚太監一事之上?

    “仲玘性格耿介,一身浩然正氣。然行事過於魯莽,不加以防範,恐引來禍患。”

    留下頗具深意的一句話,好友再未登門。昨日更遣人送來書信,取消兒女親事。

    劉玉捧著書信,枯坐良久。

    這哪裡是取消兒女親事,分明是與他割袍絕義!

    當下,立在殿中,耳中刺入鄒文盛鋒利如刀的言辭,劉玉僵硬如石,面色慘白如紙。

    前後左右皆為同僚,仍如煢煢孤立,朔風從四面襲來,寒意自脊背攀升。

    他明白,縱然能駁斥鄒文盛的彈劾,也無法輕易擺脫罪名。鄒文盛不過是馬前卒,在他之後,定有更大的陷坑在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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