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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謝十六狡詐,六部都察院俱有人被其買通。下官不從其意,既被栽贓入獄,落得如今下場。”
“既是栽贓,你家中白銀從何而來?”
“下官、下官……”
“說!”
“是太倉庫銀。”
戴銑垂下頭,羞愧不已。
顧卿沒有繼續追問,話題又轉回謝十六身上。
“謝十六如何找來,又是如何威脅,盡道於本官,不可錯漏一字。”
“是。”
戴銑點頭,從謝十六上門拜訪,作勢脅迫,到留下兩張名單,定下三日之期,一字一句,清楚道出,沒有半分遺漏。
“三日後,謝十六並未上門。本官等來的,都是應天府衙役。”
戴銑聲音嘶啞,眼圈赤紅。
“兩張名單可被搜出?”
“下官被抓當日,預感不妙,原件已仔細藏好。然在這之前,下官寫成書信,將此事報於都察院,並遣人飛馳神京。”
戴銑握緊雙拳,眼中閃過憤恨。
顧卿沒說話,思考片刻,問道:“兩份名單,你還記得多少?”
“下官全部記得。”
“全部?”顧卿挑眉。
“下官記憶尚可,不敢言過目不忘,兩張名單卻是看過多遍,全部記得。”
“好。”
顧卿取出絹布炭筆,道:“默寫下來,一字不許錯。”
“是。”
戴銑執筆,扯動鐵鏈,嘩啦啦一陣聲響。
“盧方。”
“千戶有何吩咐?”
“找獄卒,取鐵鏈鑰匙。”
“遵命!”
校尉抱拳,大步走過牢房拐角,抓住探頭探腦的獄卒,一把將兩串鑰匙扯了下來。
“大人,使不得!”
獄卒還想說,被一拳砸中鼻樑,登時眼冒金星。
“管住眼睛嘴巴,否則……”
話只說到一半,長刀出鞘三寸。
獄卒捂住鼻子,連連點頭,指出開鐵鏈的鑰匙,縮到牆角,再不敢偷看。
校尉返回,鐵鏈解開,噹啷一聲落在地上。
戴銑揉了揉青紫的手腕,拿起筆,在絹上認真書寫。
於此同時,楊瓚一行所乘海船已抵安東衛。
按照船行速度,本該進入蘇州沿海,但途中幾次繞行,遇海島便要登岸觀景,少則半日,多則幾天,自然耽擱行程。
劉公公和楊瓚輪番引開兵船,王守仁和錢寧帶隊尋寶。人手不夠,兩名海盜都被抓過壯丁。
次數多了,兵船上的衛軍開始察覺不對。
周指揮下令,放下小船,盯著欽差隨員。
功夫不負有心人。
抵達安東衛之前,衛軍終於發現,每次欽差和劉公公登島,欽差隨員和錦衣衛必會神秘消失。
且隨行行船南下,官船的吃水線越來越深,顯然,船上多了不少東西。
石頭?
不可能。
木頭?
更不可能。
周指揮苦思無果,乾脆光棍一把,直接找上楊瓚。
無論如何,楊欽差和劉公公的行為都過於詭異,暈船恐高還要往高處爬,神智清醒的都會發現不對。
沒想到,楊瓚聽明來意,壓根不做正面回答,左牽右扯,打起馬虎眼。
恐高還要登島,是為鍛鍊意志!不見劉公公精神頭越來越好,終於能走出船艙?
王主事經常消失?
錯,大錯特錯!沒消失,只是下船潛水而已。
“潛水?”
周指揮瞪眼。
楊瓚笑著側頭,道:“本官口誤,鳧水。”
周指揮繼續瞪眼,這也能解釋?
“王主事祖籍江浙,在神京日久,難免懷念家鄉。今番南下,借閒暇入水暢遊,一解鄉愁。”
睜著眼睛胡說八道!
周指揮氣結。
就算要騙人,至少找個好點的藉口。一聽就是假話,虧也能說出口。當他長的不是腦袋,是窩瓜?
“周指揮不信?”
不信!騙傻子去吧!
“如周指揮這等英才,本官就知瞞不住。”楊瓚做勢嘆息,真誠道,“事到如今,只能將實情告知指揮。”
“本官洗耳恭聽。”
“事實上,王主事下船,確有要務。事關機密,入指揮耳朵,切莫道給他人知曉。”
周指揮點頭,道:“楊僉憲儘管放心。”
“指揮且附耳過來。”
楊瓚壓低聲音,如此這般,詳細說明。
周指揮的眼睛越瞪越大。
海盜老窩?
藏寶?
欽差隨員消失,是借番商和被招安的海匪引路,探明路線虛實,繪製海圖?
楊瓚說完,鋪開一張新繪製的海圖,神秘道:“現已查明,此處散有小股海匪,不足百人。所藏金銀珍寶極為可觀。”
咕咚。
周指揮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口水。
“楊僉憲作何打算?”
“自然是繪製海圖,待船抵淮安府,請當地衛所出兵剿滅。”
這哪成!
肥肉就在眼前,卻要拱手讓出,傻子才幹!
自己手下兩艘船,幾百號人,戍守登州衛時沒少出海應戰。如此大好良機,怎能錯過?
“楊僉憲,賊匪狡猾,至淮安府調兵,必要耽擱時間,恐生變故。依本官之見,賊窩距我等不遠,不如由本官領麾下仔細查探,尋機剿滅,如何?”
反正都是滅賊,誰滅不是一樣。
“這……恐怕不好吧?”楊瓚面露為難,“周指揮戍守登州衛,此地已非山東管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