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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弟是說?”
“這八百首級,都是功勞。”楊瓚輕笑,“名單之上,需均分於州府官員。”
別部額勒身死,只能護送首級進京。別部附庸陽奉陰違,意圖接應破關賊虜,無論真假,內附都成泡影。
奏疏送到朝廷,事情蓋棺定論。
這些摘果子的,不想被追究“殺良冒功”,必會想方設法,將韃靼的“野心”坐實。用不著楊瓚費心,地方朝中的保護網就能織成。
憋屈這些時日,楊瓚一直在想,既逃不出大網,為何不能轉而利用?
果子被摘,總要討些利息。
對方接受與否,會不會恨得抽他小人,壓根不在楊瓚考慮之內。
利息付完,本金也別想再留。
“戰功”之後,尚有谷公公的後手。到時候,吃了多少,都要原原本本,丁點不落,甚至加倍還回來。
敢摘他的果子,就該做好準備。
表面鮮亮,內里咯牙,也要捏著鼻子吞下去!
常言道,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楊瓚以為,自己忍夠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二選一實在麻煩。
楊僉憲手一揮,乾脆多選,爆發之時,直接變態。
第一百四十五章 誰遇誰跪
正德二年,二月丙子,薊州戰報及請功奏疏飛送入京。
偶染小恙,停朝近十日的正德皇帝,終於龍體安康,擺駕奉天殿,升殿早朝。
正德元年,天子下旨,京城大小官員,無論文武,不管品級,正月皆不休沐。隔年未有新旨,自不能返家。
本該下月處理的文書,都提至當前。
各地官員考績,糧稅簿冊,第一時間抄送有司。凡官員優劣,府庫糧稅多少,均提前下六部議。
加上北方烽火連連,天子突然犯熊,正月期間,滿朝文武都是早出晚歸,熬出兩隻熊貓眼,比平時更加疲累。
地方官員早早封筆,和家人團聚,喜慶新年。
神京城的官員照樣起早貪黑,熬油費火,處理政務。想到中都南京的同僚,都覺不平衡。
一樣都是京官,憑什麼自己累得像老黃牛,旁人就能躲閒?
秉持著同甘共苦的原則,集體請示內閣,天子旨意,京城官員不休沐,不能單是神京。中都鳳陽,南都金陵,都要如例實行!
內閣點頭,官文飛送兩地,正打算放假回家的兩地官員,當場傻眼。
正月不休?
神京城的官員有事做,可以加班。他們一年到頭也沒多少政務,頂多看誰不順眼,抓到把柄彈劾一番。正月不回家,留在衙門裡能做什麼?大眼瞪小眼,數牆縫嗎?
奈何官文已至,並有抄錄天子口諭,加蓋內閣印章。兩京官員再不情願,也得回衙門枯坐,在值房裡嘆氣。
想到今上,愈發無奈。
天子是打定主意,一心復興聖祖高皇帝之法?
長此以往,日子可怎麼過。
越想越是鬱悶,不能說天子不對,怒火只能噴向神京官員。
你不好過,就要拉上旁人?
XXX的!
別讓老子抓住把柄,否則一月一封奏疏,不參到你回家種田,絕不罷休!
不提朝中官員如何,神京城內,熙來攘往,比正德元年更加熱鬧。
街頭巷尾,爆竹聲聲。
空氣中,飄散著節日的味道。
穿著新襖的童子,三五成群,頭上戴著鬧嚷嚷,手裡攥著兩三銅板,尋到正月里做生意的小販,買一支糖葫蘆,一張肉餅,或兩個白胖的包子,都能高興整日。
歡樂的氣氛渲染,東城長街兩側,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元月十五剛過不久,燈市散去,許多制燈的商人依舊留在京中,借著喜慶,兜售精巧的琉璃燈,走馬燈以及五顏六色的奇巧玩意。
彩燈多為大戶人家買去,掛在室內,也能照亮玩賞。
邊角料製成的生肖、木簪、頭飾,多為尋常婦人孩童買走。賺不了大錢,也能得三五個銅板。
有心提價,奈何攤位一擺就是三五個,又非金銀銅料,獨賣個奇巧,能回本已是意外之喜。貪心太過,怕是一樣都賣不出去。
朱厚照“養病”期間,帶著幾個伴當,兩次偷溜出宮。彩燈太大,目標明顯,委實帶不回,小樣的物件倒是沒少買。
湊齊十二生肖,幾支琉璃簪,送去坤寧宮。
買到三座木料雕刻的小燈,幾隻香木雕的鐲子,親自送到兩宮,言是他和皇后的孝敬。
兩宮甚喜,非但沒有追究天子私自出宮,張太后還令人開私庫,抬出兩隻箱子,一隻送到乾清宮,一隻送到坤寧宮,當是為兒子媳婦的一片孝心。
一時間,內宮氣氛分外和諧。等到小皇子小公主降生,必當更加和睦。
至於長春、萬春兩宮的美人,暫時被選擇性遺忘。
天子沒興趣,兩宮也不會提。
帝後恩愛,實為好事。偏寵妃嬪,將皇后丟到一邊,才會讓兩宮憂心。
比起朱厚照,群臣的日子就比較難熬。
大年三十不休,正月初一不歇,遇到邊塞急報,哪怕正用膳,也必須筷子放下,急匆匆趕往衙門。
因韃靼叩邊,整整一月,忙得腳不沾地。
待邊軍取勝,韃靼請求內附,天子也順應群意,下旨蓋印,變故又生。
少年皇帝氣不順,直接撂挑子,罷朝。
天子不上殿,卻是連發敕令。
京城文武一邊至衙門點卯,一邊還要加班加點,接待番邦朝貢隊伍,處理四夷送來的貢品。
這個關頭,薊州戰報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