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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繃緊神經,王守仁已取出隨身弓弩,對準混亂處。黑色的箭矢,隨時可能離弦。
就在這時,人群忽然開始分散,數名藏在其間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迅速張開包圍圈,盯住幾次出聲之人,當場就要擒拿。
天子安危要緊。
身份暴露與否,多日的跟蹤都將白費,全不在考慮之中。
未料想,擾亂人群,不過是聲東擊西。
官軍衙役被混亂纏住,廠衛的注意力亦被吸引,暗藏多時的釘子,方才行動。
三支長箭,分別從三個方向飛來,目標卻不是朱厚照,而是緊跟在天子身旁的楊瓚!
“僉憲小心!”
王主事距離最近,箭矢疾出,硬生生撞歪一支長箭。
眾人知曉不對,卻來不及反應。
“快躲!”
顧卿單手按在馬頸項,就要飛身上前。
不料,楊瓚直接從馬背跌落,險險避開兩箭。胯下駿馬一聲嘶鳴,脖頸流出鮮血。跟在楊瓚身後的劉公公,同樣“哎呦”一聲,跌落馬下。
就在這時,進更多官兵和廠衛趕至。
見人群混亂,牟斌當機立斷,令錦衣衛開路,凡攔路者,俱已刀鞘拍擊。
“可疑之人,全部拿下!”
事情發生得太快,牟斌尚不知道,魚刺的不是天子,而是楊瓚。
三位閣老同樣以為,殺手的目標是朱厚照。
“這還了得!”
京師之內,天子竟然遇刺!
當他們都是死人?
順天府府尹趕到時,人群已被錦衣衛控制住。見到從一座酒肆中抓出的殺手,看到被收繳的長弓,差點腿一軟,跌落馬下。
事情大了!
六部九卿先後聞聽消息,皆震怒不已。
政見不合均被丟到腦後,現下要務,緝拿可疑之人,立即審訊!
鴻臚寺和四夷館忽然出現大批官兵,俱為內閣調遣,將兩處團團圍住。
住在其中的藩王長史,外邦使臣,驚嚇不小。面對凶神惡煞的官兵,想問一問,究竟發生何事,都沒有膽子。
混亂被止住,不下五十人被廠衛抓捕。
在刀鞘棍棒和鐵尺的作用下,騷亂終於開始平息。
朱厚照翻身下馬,焦急看著被顧卿扶起的楊瓚。
“楊先生,可無事?”
“陛下,臣無事。”
倉促落馬,楊瓚臉頰掌心均有擦傷,好在並不嚴重,行動無礙。
相比之下,慘遭飛矢的劉公公,明顯“傷勢”更重。
倒在地上,哎呦兩聲,見天子壓根不看自己一眼,登時心酸已。
張永下馬,走過來,貌似同情的扶起劉瑾,恰好按上被劃傷的手臂,引來又一聲慘叫。
朱厚照終於轉頭,驚訝道:“劉伴伴受傷了?”
劉瑾立時淚如雨下。
“陛下,奴婢是小傷,不礙事。”
“哦,那就好。”
朱厚照點點頭,吩咐張永照看劉瑾,縱身上馬,即刻返回宮城。
他是愛玩,也時常犯熊。但事情的輕重緩急,卻十分明白。
今日之事,明顯早有安排。
究竟是何人,出於什麼目的,為何要刺殺楊先生,還是當著朕的面動手,必要查個一清二楚!
揪出幕後主使,無論是誰,朕必取其項上人頭,夷其三族!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后威武
五城兵馬司官兵和順天府衙役開路,錦衣衛和東廠番役護送,駿馬撒開四蹄,飛速穿過南城,疾馳宮城。
目睹驚險一幕,百姓心中忐忑,多退至路旁,屏息凝氣,不敢上前。
觀天子無恙,才長舒一口氣。
方才一場混亂,實令人驚心破膽。如果天子在混亂中遇刺,哪怕只劃破袍角,在場之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別想跑。必定要到大牢里住上幾天,到順天府走上一遭。
想到這裡,眾人不禁感到一陣後怕。看向刺客殺手,皆是咬牙切齒,怒眉睜目。
先時引起胡亂之人,尚未被押走,正捆著雙手,蹲在地上。
不知是誰起頭,幾塊石子砸了過去。
痛呼聲仿佛開關。
眾人的恐懼和憤怒,終於找到發泄途徑。
爛菜葉臭雞蛋,碎掉糖人的木桿,只剩半截的撐杆,乃至幾隻破爛的布鞋,落雨一般,砸到幾人身上。
“膽大賊子,該殺!”
“殺了他!”
“敢謀刺聖上,誅他九族!”
恨窮髮極,群情激奮,砸到幾人身上的東西越來越多。
看守疑犯的衙役知曉不好,不得不揮舞鐵尺,擋在疑犯身前。
繼續砸下去,不死也成殘廢,還如何問話,怎麼查案。
因事發突然,結束得也相當快,除禁衛和顧卿手下錦衣衛,在場眾人,少知遇刺的是楊瓚,受傷的是劉瑾。多數以為,殺手的目標是朱厚照。
天子在場,禁衛錦衣衛保護四周,費偌大力氣,行刺一個四品僉都御使,令人無法置信。說出去,十人中必有九個不信。
楊瓚自南歸來,縱然海上不便,路上總能動手。
從登州衛到京城,欽差隊伍穿行魯地幾府。一路之上,山林險地不缺,下手的機會定然不少。偏偏要等到京城,在廠衛和三法司的眼皮子底下動手,絕對是腦袋被驢踢了,而且不只一腳。
“讓開!都讓開!”
“攔路者與疑犯同罪!”
十幾名衙役揮舞著鐵尺,攔開周圍百姓。
一名番役提醒,行刺之人是否抓淨,尚未可知。假使有人躲藏,趁機攛動百姓,利用民意,在亂中取疑犯性命,非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