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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錯了?
室內,楊瓚捂著膝蓋,疼得呲牙咧嘴,興奮卻是久久不消。
萬沒想到,他不過是提出框架,王守仁和劉瑾竟是主動加以完善,明槍暗箭齊出,陷坑深井無數。
仔細想想,他都有些同情江南官員。
遇上這兩位,當真會非同一般的酸慡。
翌日,欽差隊伍打點行裝,持登州府衙重新開具的海上關防印信,登上一艘可載五百人的海船,由兩艘小型戰船護送,一路南下。
城北大木閘拉起,船舶行出海面。
楊瓚站在船首,遙望藍天白雲,振翅水鳥,正要發出一番感慨,忽遇浪頭打來,官船開始搖晃。
五秒不到,楊瓚臉色煞白。
方才想起,楊小舉人自幼長在內陸,別說海船,連河船都沒坐過!
船舶繼續搖晃,楊瓚忍了幾忍,終於沒忍住,好懸沒吐出一肚子酸水。
眩暈稍退,轉過頭,發現劉瑾和王守仁也沒好到哪裡去,都是撐著欄杆,臉白如雪。
劉公公也就罷了,王主事出身江浙,怎麼也會暈船?
王守仁苦笑,“下官習慣河船、湖船,乘海船卻是第一次……”
話沒說完,浪再次打來,船身又開始晃動。
三人同時表情一變,動作整齊的握緊欄杆,哇哇開吐。
楊瓚終於明白,什麼叫不作不死。
他這樣的,純屬自己找罪受!
受了罪,還要強撐,安慰比他還難受的兩位,“沒事,時間長就習慣了。”
王守仁比較含蓄,好歹記著楊瓚高過他四級,自己找地方躺著,眼不見為淨。
劉瑾比較固執,面色青白,站都站不穩,仍怒視楊瓚,眼白充血,目似銅鈴。扛不住,扶著欄杆清空腸胃,還要再戳兩眼。
咱家豁出去了,就算挨抽,也要瞪個夠本!
第九十六章 第一處藏寶
船行數日,風浪漸小。
楊瓚慢慢開始適應船身晃動,不再睜眼就暈,動不動吐得天昏地暗。
王守仁適應得更快。早兩日,已隨船工在船首眺望,甚至請教船工,自製一條魚竿,玩起海釣。
釣不釣得上魚,暫且兩說。只這份心態,就甩下劉公公十萬八千里。
三人中,只劉瑾無法適應海上行船,依舊是整日歇在船艙里。休說到船頭吹一吹海風,欣賞一下海上美景,便是坐起身都困難。
饒是如此,每回見到楊瓚,仍堅持瞪上一眼。
咱家落到這個地步,都是誰害的!
行過大嵩所,三艘船將短暫停在海上。
海圖上標註的一處藏寶島,即在衛所東南方海域。
據番商說,該島由巨石構成,覆有廣袤植被,終年濃蔭蔽日,棲息有海鳥和小型野獸。
“兩石之間有一狹長水道,僅容小舟行過。藏寶即在水道之下。”
番商一邊說,一邊用炭筆勾畫。
線條粗陋,海島是兩個長方的條狀,緊緊挨在一起,中間留出縫隙,雜亂畫出幾個圓環。
“小的聽聞,這些地方藏著的都是金塊銀磚,還有從海女處換來的珍珠……都綁上石頭,沉入海里。”
“沉入海里?”
楊瓚挑眉。
不是埋在地下?這要怎麼取?
番商繼續解釋,當初海賊沉寶,只為短暫掩藏,以為很快就能取出。
“沒能想到,海賊竟然內訌。幾股大勢力把百十條船瓜分,不服的都被砍殺,丟進海里,整片海水都被染紅。”
未曾親眼看到當時的情形,卻從旁人嘴裡聽了不下五六次。
勝利者乘船返回,留在海里的,無論是傷是死,是否還有一口氣,九成都得去見閻王。
血腥味最吸引鯊魚。
當時,整片海水被染紅,引來的可不是一兩條,而是整整一群。
被十幾條鯊魚圍攻,僥倖逃脫者,寥寥無幾。
“這些消息,都是小的從海匪處打聽來的。此處藏寶,小的有七成以上把握。”
“恩。”
楊瓚點點頭,仔細看著番商繪出的簡圖,照其所言,官船和兵船都進不了水道,只能放下舢板小舟。
欲尋藏寶,必得水性好。
如他這般,下水只會狗刨,憋氣不過十五秒,壓根沒戲。
親手挖寶的願望,暫時無法實現,楊瓚倒也未感沮喪。只要能挖出藏寶,是不是親自動手,又有何妨。
只不過,護送的兵船上,僅江彬幾人算得上熟面孔。加上錢寧趙橫等錦衣衛,滿打滿算,不超過二十人。餘下都是京衛和登州衛的水軍,是否能嚴守消息,楊瓚不敢打包票。
如果有哪個喝醉說漏嘴,朝中風聞,自己又會被扣上一堆帽子,噴一臉口水。
尋來的藏寶,內庫留不住,戶部和光祿寺必會想方設法分一杯羹。
東西可以分,但主動分和被動分總有區別。
金銀珍珠送進承運庫,由管庫太監明載簿冊,過了天子的眼,發軍餉還是充災銀,班班可考。縱有損耗,也不會出入太大。
若是進了戶部和光祿寺,中間的“損耗”,不會少於四成。
這還是從最好的角度計算。
為官不過一載,對某些人的胃口,楊御史炳如觀火,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楊僉憲可有為難之處?”
楊瓚的表情變化,瞞不過王守仁的眼睛。
詢問之後,知曉楊瓚擔憂,當即洒然一笑,道:“此事不難。如僉憲信任,便交於下官,如何?”
“王主事已有對策?”
“正是。”王守仁道,“無需二十人,只選十名善閉氣者,備小舟及粗繩漁網,隨下官前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