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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知道,馮宛頭也不抬,便果斷地說道:“當然要跟將軍說。”
在那護衛詫異的眼神中,馮宛看著前方,目光中流露出遊淺的憂傷,輕聲說道:”他們是宮中馮美人的至親……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她沒有把話說出,不過知道內情的人一聽便明白,他們是馮芸的至親,而馮芸是陛下的人。大人這樣做,那是為了向將軍表明自己堅決站在他身邊,站在他所選擇的太子身邊啊。
夫人這樣做,原來是為了將軍啊。
要著馮宛,那護衛首領的眼神都變了。
馮宛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們眼中的驚疑,變成了佩服和感慨。她暗暗淺笑,想道:不錯,這就是我想要的。
她知道,便是最深愛的夫婦,對方也不一定會事事明白你的苦心。有些事,如其讓對方猜刻,讓對方不安,不如說出來。只有說出來,他才能明白,他也才會體諒於你。
第161章娶你為妻,可好?
送走馮父,府中又恢復了安靜。馮宛使人跟著,果然一路上都沒有聽到馮父三人說什麼閒話。只是他們在客棧中住了不到半天,便被馮芸派來的人接走了。
對別人不說,馮父三人對馮芸,那是一定會把經過詳詳細細道出的。不過馮宛也不在意。
傍晚時,衛子揚來到了馮宛的院落。
他一跨入院門,便看到了站在榕樹下,低著頭出神的馮宛。
雖然穿著繁複富貴的晉裳,她依然是腰肢不盈一握,站在樹下的身影,顯得脆弱而又無助。
他緩步走近。
來到她身後,望著她低垂的頭,望著那線條美好的頸項,衛子揚低聲喚道:“阿宛。”
馮宛恩了一聲,沒有回頭。
衛子揚向她走上一步。
他望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後,輕嘆道:”我不喜歡你這般耗盡心神的。那沖在前面的事,是我們丈大應該做的。”
馮宛沒有說話。
衛子揚似乎只是想與她說說話,他走上前來,與馮宛並排而立。學著她看著地面的落葉,他的聲音有點冷,“我這一生,繁華富貴,苦楚艱辛,早就一一嘗受過。我向上爬,便是不想對人折腰。”
他轉頭看向馮宛聲音低喃……”,阿宛,直到今日我才相信,便是有一日我一敗塗地,你也會隨我放馬山野。”
馮宛抬眸看向他。
對上她明亮的眼神,衛子揚伸出手來,他輕輕撫上她的眼睛,低低說道:”有些事,你如果不願意承受,那就不要承受。
如果你不想站在這風尖浪口,也可以退下去的。”
在馮宛不解的眼神中,衛子揚說道:“你現在思慮重重,不過是因我之故。如果阿宛願意,我可以馬上娶一個妻子,然後阿宛再悄悄地退下去,直到無人注意。”
什麼?
馮宛一驚,幾乎是反射性的,她叫道:”不可以!”
對上衛子揚不解的眼神,馮宛咬著唇說道:“我不要你那樣,我寧可,寧可站在風尖上。”
她說得極認真。
衛子揚盯著她,盯著她。
盯著盯著,他突然一笑,然後,這笑聲變成了哈哈大笑。
對上睜大眼的馮宛,衛子揚一邊笑一邊伸開雙臂,把她摟在懷裡,嘻嘻說道:“阿宛果真悅我。”
他雙臂一收,臉貼上她的臉,嘟囔道:“今晚起,我要與阿宛睡在一塊。”
騰地一下,馮宛的臉變得通紅。
在她低頭不語時,衛子揚低喃的聲音傳來,“我們現在入宮吧。”
他抬起馮宛的下巴,笑眯眯地說道:”趁那老傢伙還沒有在你身上下心思前,我們入宮去,請他允你與趙俊和離,然後,我們成親。”
他湊近她,聲音溫柔如水,“我娶你為妻,可好?”
好,怎麼不好?
馮宛的眼睛紅了。
她低著頭,唇顫抖著,好一會才低低說道:”我,我心思很重。”
衛子揚一笑,低啞地說道:“我知。”
馮宛長長的睫毛上淚水隱隱,她又喃喃說道:“我嫁過人,不再純潔。”
衛子揚把臉貼上她的,輕輕說道:“我也被人當過男寵。”
馮宛唇抿成一線,好一會說道:“我,我實不是好人,很多事,我一轉眼想到的總是陰謀。便是州州,我斷絕了與父親的關係,也主要是為了我自己。我怕有一天他們用父親拿住我,令我受困,使我承受羞辱。”
“衛子揚低頭看著她,慢慢地,他輕聲說道:“醜女人,你以為我真笨啊?這些我自是明白。”
他抬起她的下巴,鳳眸溫柔地看著她,輕輕說道:“從小,我便想像一隻雄鷹一樣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我想殺哪個,便能殺哪個,我恨哪個,便能罵他一頓。可越是長大,我越是發現,這世間事,總有很多不如意。便如面對阿宛你,我想把你藏在身後,讓你看不到任何風雨,可我做不到。你現在能這樣保護自己,我很高興,我更喜歡這樣的阿宛,你讓我覺得安全。”
安全?
馮宛怔怔地看著他。
這時,衛子揚抬頭看向天空,他喃喃說道:”這世間風沙太大,我的阿宛,總能在他人沒有想到的時候想到,總能在他人沒有動手之前動手,從不害人,也從不怕人害。阿宛,我每次靠近你,都感覺到你很溫暖,都很放心。”
他說的,原來是安全感。
馮宛聽到這裡,不由嫣然一笑,只是笑著笑著,她淚盈於睫,還是忍不住低低說道:“我,我還不孝,也不忠,我老是為自己打算著。”
衛子揚莞爾一笑,慢慢說道:“你們漢家人,就是規矩特多。阿宛,你父親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趙俊如何對你,我也是知情的。若是忠孝兩字約束的只是你一人,那不忠不孝又有何妨?”
聽到他的話,馮宛也是一笑,她沉默良久,在衛子揚眉頭漸楚中,慢慢傾身,把臉擱在他頸側,低聲說道!……L好。”
怎會不好?他以往提過那麼多次共浴,總是對她的不肯投懷送抱而頗有微詞。無形中不免讓她想到,也許是他覺得她不配,也許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給她名份,也許他對她只是一時情熱。
直到此時,她才完全踏實起來。
對於像她這樣的婦人來說,這世上的承諾,哪裡有比給她一個妻位更重要的事?
衛子揚樓了她一陣,突然牽著她的手朝外走去,“走吧。”
馮宛順從地跟他上了馬車。
走著走著,馮宛輕噫一聲,說道:“這是往哪裡去?”
看這方向,明明去的不是皇宮啊。
衛子揚向後一倚,懶洋洋地說道:“去趙府。這次事情不容有失,還得叫了趙俊那廝,由他親自跟老傢伙說妥當些。”
由趙俊親自說?
馮宛苦笑了一下,現在的趙俊,那是心心念念只想脫離陳雅的。要他同意扶陳雅為正妻,順便把自己這個原配妻子和離掉,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時,衛子揚順勢一倒,把頭枕在了馮宛的腿上。
馮宛伸出手,輕緩地在他的太陽穴上按了按。才按了兩下,衛子揚已舒服地閉上雙眼。看到他這模樣,馮宛便繼續按下去。
在這種安靜中,馬車滾動的聲音節奏地傳來。
過了一會,閉著雙眼的衛子揚突然說道:“我那北鮮卑的皇后姐姐,與我不是同一母親,以前,我們之間處得並不好。”
沒有想到他會說起這個,馮宛一怔,低下頭看向他來。
衛子揚依然閉著雙眼,他繼續說道:“家國滅亡後,我一直顛沛流離,她因為聰慧,早在北鮮卑站穩了地位。她若是有心,早幾年就可以派人尋找於我了,可她沒有。”
馮宛溫柔地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這時,衛子揚突然睜開眼來。
斜長的血色鳳眼,眼神明澈地看著馮宛,在彼此的目光中,他低低說道:”阿宛,你是我唯一的親如……”
唯一的親人呵。
馮宛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她拿起他的大手,把臉貼著掌心,喃喃說道:“你也是,你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親人多好,像她母親那樣的親人,便永遠也不會傷害自己。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只要做為親人的衛子揚,而不要一個是她丈夫的衛子揚。丈大丈大,也許年輕時,順心意時,他還是你的大。可過了那段時光,他也許就成了別的女人與你共有的大。只有親人,才是永遠的。
眨了眨濕漉漉的雙眸,馮宛忍不住低下頭,在他的額心輕輕印了一吻,喃喃說道:“我願意做你一生的親人。”
對上她情不自禁的一吻,衛子揚嘴角一揚,伸手樓上她的頸,壓下她的頭,同時唇覆上了她的唇。
舌尖追逐著她的丁香舌,就在衛子揚呼吸加重,輾轉著加深這個吻時,馬車一停,護衛恭敬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將軍,到了。”
到了?到趙府了?
馮宛一凜間,衛子揚也慢慢地鬆開了她的唇。
他仰著頭,紅唇因沾著津液而亮晶晶的,鳳眼因微微眯起,而光芒蕩漾,配上那散在膝頭的烏髮長發,以及那張絕世容顏,直讓馮宛在那麼一刻,竟像個男人一樣,有一種意亂情迷的錯覺。
就在四目相對,情意綿綿時,外面傳來一個高亢的,譏嘲的聲音,“喲,這不是衛左將軍的馬車嗎?今日衛左將軍怎地有空登臨寒舍?”聲音尖哨中帶著傷了嗓子的嘎音,正是陳雅在說話。
衛子揚慢慢坐起,然後,慢慢掀開車簾。
車簾一掀,他翼發微亂,馮宛紅唇微腫的形像,便映入了每個人的眼眸。
陡然見到,眾人呆了呆,陳雅卻是一臉嫌惡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她張開嘴正要諷刺幾句,一眼瞟到眾護衛冷漠的臉,卻又住了嘴。
只是用手帕拭著嘴時她忍不住的輕喃聲還是飄入馮宛的耳中……”,真真是牟賤婦,竟敢跑到自家夫主的府前白日宣yín!呸,不過是個沒名份的,看你能風流快活到幾夕!”
衛子揚冷冷地盯了一眼陳雅,見到她在自己的目光中急急退後,當下向後一倚,懶洋洋地問道:“趙俊呢?叫他出來。
陳雅沒有理會,眾婢僕猶豫了一陣後,一個婢女站出回道:“回左將軍,我家郎君伽……”
婢女朝陳雅看了一眼聲音小了些……”,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