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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那軍卒大聲說道只是據我們偵察得知,似有大隊反賊趕來信城。若是被他們纏上,將軍歸期難定。”
聽到這裡,馮宛沉默起來。
四周的人,也都沉默起來。
那軍卒朝馮宛看了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封汗濕了的帛書遞,“,這是將軍給你的。”
馮宛伸手接過。
打開帛書,衛子揚熟悉的字跡出現在她眼前。上面的字不多,只有寥寥數行,最後一句寫道:情形遠不如在城中時所聞,我以為,那傢伙定是有所隱瞞,他如此做來,不過是想拖延你我婚期。我非腐儒,婚期拖了便拖了,阿宛,你靜心侯我,我一歸來,便隆重娶你。子揚。
語氣有著一種輕鬆,馮宛鬆了一口氣,她按下心頭的失望,想道:正如子揚所說的那樣,我們的婚期,又不是特意擇的良辰吉日,又不是雙方家族慎而重之定下的。拖個幾天半個月的也不打緊。只要他平安就夠了。
把帛書收入懷中,馮宛微笑道多謝壯士告知,君旅途疲憊,還請稍作休息再做計較。”
“多謝。”
轉眼,又到夜間了。便在剛才,馮宛已寫了回信,交給了那軍卒。
今晚的風有點大,夏風吹著樹葉嘩嘩的響,吹在身上遍體皆涼,足能掃去一身炎熱。
馮宛就著燈籠光,把那封帛書看了又看。到得後來,她已不看的是信中的內容,還是那熟悉的字體。她低著頭,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每一個字,似乎這樣做,便能感覺到衛子揚指尖划過時,那肌膚的溫熱。
她眉眼溫柔,做得自然時,突然的,一陣低低的笑聲傳來。
被笑聲驚醒,馮宛回頭看去。
對上她的目光,兩個婢女迅速地低下了頭,只有那嘴角一閃而逝的笑意,還在她眼前閃爍。
騰的一下,馮宛的臉一紅。
她連忙把那帛書收起,低著頭紅著臉,她暗暗想道:我這是啦?不過分別這麼一會。
轉眼,她又驚道:我已陷了那麼深麼?
這種感覺,有點驚心,又有點甜蜜,隱隱的,還有著惶然。便如這夏日的風,涼慡,都掩不去那份燥熱。
轉眼又是兩天了。
離兩人定下的婚期,只有三天不到了。
馮宛站在院落里,聽著外面喧囂一片。她眼角所望之處,來來往往都是權貴的馬車。這些馬車,都是沖她而來的。眼看她與衛子揚婚期將定,這些人要麼是來送賀禮,要麼是來問消息的。
那些問迅的話,聽得多了,馮宛實是心煩,便把一切交給管家,只顧清養著。
午時到了。
馮宛剛剛換過衣裳,準備午休一下。一陣急亂的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又急又亂,讓人一聽便是不安,馮宛急急走到台階上時,一個軍卒沖了,他遠遠地看到馮宛,便是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叫道不好了,將軍他,落入了叛賊設下的陷阱。現下他被二萬叛賊的新軍包圍了二天一夜了。”
?
馮宛臉色一白,她,衛子揚這一次帶走的兵馬,總共不過六千之數。而且,他雖然用兵如神,可也擅攻不擅守,擅於在奔走中作戰,而不擅於陣地戰和攻營拔寨之戰。
再說,他已出兵好些天了,將卒疲憊之時,遇到三倍於己的生力軍,那真是情況不妙。
搖搖晃晃中,馮宛還有一絲理智,她吸了一口氣問道這消息,是誰讓你告訴我的?”以衛子揚的為人,只怕不會想到把這事告知她。因為,她畢竟是一個手縛雞之力的婦人啊。
那軍卒顫聲說道是各位幕僚。將軍已將此事稟過陛下,已向陛下急求援兵。下面的郎君們認為,素有急智,不宜隱瞞,因令小人前來稟告。”
這一下,馮宛猛然一晃,在婢女們的驚叫聲中,她急急伸手,終於撐著幾,沒有讓倒下。
好一會,馮宛問道陛下如何說來?”
“陛下說,都城的將卒已盡數派出,實在抽不出人手了。不過他已經下令,召集君臣商議此事。”
已經被圍困了二天一夜,這裡還抽不出人手,只能商量?只怕再商量個幾日,那裡只能迎回白骨一堆了。
在馮宛煞白著臉時,一個護衛走到她身後,急急問道,要不要進宮,去求求陛下?”
馮宛只是低著頭,久久沒有回答。
在一陣安靜中,她努力地深呼吸著,努力地想讓平靜下來。
不會的,絕對不會有意外出現的。
在她的夢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一幕,衛子揚的權臣之路,一直走得很順暢,他哪裡會有危險?
可是,現實早就有了變化,有了她不可知,不可控的事了。
不要想這些,平靜下來,平靜下來。
連續做了十幾個深呼吸後,馮宛終於平靜一些了。
去宮中求見陛下?
不說她在陛下面前並沒有面子,以陛下對她的厭惡程度,她便是說得再有理,再是言辭侃侃,他也只會當做耳邊風,完全不可能打動他。而且,陛下一直有意對付她,如果她真的自投羅網,只怕會生出不好說的事端來。
可不去找陛下,又能如何?
猛然的,馮宛雙眼一亮,牙一咬,沉聲說道叫過曾秀,請他召集所有遊俠兒,你們也準備一下,我們出城。”
出城?
眾護衛詫異地看著她,一護衛驚道,可是我們這麼些人?”
不等他說完,馮宛揮手道不必多說了,聽我的命令行事便是。”
“是。”
那護衛一走,馮宛便毅然轉身,大步朝著寢房走去
馮宛不,她的命令傳出後,西郊外的一個巷道里,傳來一聲低語,“?她不打算入宮,反而要帶人出城?”那人冷笑道難不成,她打算自個兒去相救?”
頓了頓,那人沉聲命令道速把這個消息傳回宮中,便說事情有變,馮不肯入宮,反而要帶著遊俠兒和身邊的親衛出城相救衛子揚。請陛下示意,下面該當如何?”
“是。”
第197章證實
馮宛一旦拿定主意,行事便十分迅速。不過二刻鐘,百數遊俠兒,和衛子揚留在西郊和衛府中的上百親衛,便整裝待發,也不匯合,直接便向城門處駛去。
隨著眾漢子一併同行的,還有六七輛馬車。這些馬車簾幃深深,也不知放了。
既是分頭行動,動作之間便不是那麼引人注目,很快,一行人便不聲不響地出了城門,到了城外。
來到城門,三隊人馬一在馮宛指定的地方會合,她便從馬車上走下,望著站在面前,身形悍勇的二百壯漢,微微笑了笑。
她還笑得出,站在馮宛周圍的,不管是遊俠還是護衛,還是管事,都是一臉不安。他們,圍攻衛子揚的敵人,足有二萬之眾,而他們,卻只有二百,以二百敵二萬,可能會是對手?馮不說是個婦人,便真是天縱之才,也只能計可施啊。
親衛們還好,眾遊俠兒三五成群地站在那裡,紛紛向曾秀打聽著。見到馮宛這個婦人靠近,他們的聲音雖然小了點,也沒有小到哪裡去,表情神色,渾然看不到對她的尊重。
這也難怪,這些遊俠兒,雖然馮宛的身份,可對她的才幹如何,卻是一點認知也沒有,要不是曾秀強行命令,他們根本不會前來。
在三隊人馬忙著整隊時,馮宛走了。
她站在山坡上,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二百壯士,目光寧靜而平和,仿佛在西郊時的激動,從來便不存在。
曾秀從隊例中走出,他來到馮宛身側,看著她低聲問道可是已有良策?”說到這裡,他自失一笑,嘆道這個時候,料想以孔明之智,也是計可施。秀真不,如何應對。”
馮宛抬頭,良久後,她徐徐說道令大夥聚於城外,我只是想證明我的一個猜測。”說到這裡,她抿唇低喝,“阿秀,吩咐下去,所有人馬上動身,我要他們二刻鐘內,到達前方的三陰峽。另外告訴他們,論何人都不得離隊。”
曾秀一怔,不解地看向她。
馮宛轉頭對上他,目光溫柔而誠摯,“那些親衛我下令便是,阿秀,遊俠們只能由你指揮了。”
曾秀雖然不解,還是點了點頭,道好。”
他大步走回。
在曾秀朗朗的命令聲中,馮宛對親衛們的命令也已下達,眾人再次起程。
三陰峽,離這裡足有五六十餘里,饒是眾人騎術出眾,也要快馬加鞭才能趕到。
因此,轉眼間,官道上級已是煙塵滾滾,馬蹄隆隆。
狂奔中,幾個親衛靠向馮宛,一人在馬車外問道馮,我們這是去干?”
另一個護衛也問道,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抓緊趕去援救將軍吧。”
問話中,馮宛淡淡的喝聲傳來,“爾等聽令行事便可,何必多問?”說罷,她再不理會。
這般狂奔,隊伍終於在二刻鐘後,到達了三陰峽,帶著隊伍深入山陰峽,直走了三分之二,馮宛才命令隊伍停下。
在隊伍停下的那一刻,馮宛喘息了好一會,才沉聲命令道親衛分成兩隊,從左右兩側分別上山,伏於山腰糙多林密處。”
眾親衛相互看了一眼,最後領命道是。”
親衛們一離開,馮宛又命令道曾秀,你帶領三十人,把此處至都城,五里以內的足印痕跡盡數清掃乾淨。完事後來找我。”
“是。”
“其餘的人跟我來。”
“是。”
馬車再動,馮宛帶著他們,往回走了三百步後,把剩下的人也分左右兩隊,分別伏在山腰處。
一切安排妥當,連馬車也藏得穩穩的後,馮宛在山腰處蹲下。這時正是夏天,樹葉繁茂,糙木生長極旺,人蹲在其間,下面的人根本不可見。
低著頭,馮宛盯著前方,她唇緊緊抿著,眉間微蹙,顯然正在沉思。
一刻鐘後,打掃足跡行蹤的曾秀終於了,他領著眾人,迅速來到馮宛身後,蹲下後,他順著馮宛的目光向都城方向望去,看了一陣,他詫異地問道,這是?”
馮宛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聞言她低聲說道我想,會不會有大隊人馬出現。”
曾秀更糊塗了,他愕然說道大隊人馬?以為,敵人還會派出伏兵前來對付將軍?”
馮宛搖了搖頭,她慢慢地轉向曾秀,見眾人隔得遠,便低低地說道不是對付將軍,是對付我……”停頓了一會,馮宛淡淡說道以衛將軍之能,當世之人,少有能把他困住的對手。我擔心,他是中了裡應外合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