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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陛下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了不滿。
這是對她的不滿。
已陳雅的跋扈,這世上她只緊張兩個人,一個是陛下,另一個是趙俊。
此刻,這兩人都對她表現了不滿。
他的心縮成了一團。
雖然,她是個任性慣了,自我慣了的人,這一刻,也終於有點害怕了。她就算是再衝動,卻也是是知道的,激怒了陛下,自己將變得什麼也不是。
咬了咬牙,她站了起來。
看到她轉過身走向馮宛,趙俊長吐了一口氣,只差點伸袖拭了把汗水。
大公主慢慢走到馮宛面前。
她朝著馮宛一福,僵硬地說道:“馮氏,我有錯。”硬生生地丟出這五個字,她直咬了好一會的牙,才繼續說道:“以後,我不會再對你行不利之事。”
她的語調十分生硬,而且馮宛聽得到,她磨著牙關的聲音。
她更知道,以大公主的性格,能不能記住她自己的承諾,還真是一個問題。只怕。她以後不敢明的來,暗著對付,那是不可少的。
可惜啊,她本來是想逼著陛下開口的,可陛下硬生生地把這事丟給了大公主。
也只能這樣了。
馮宛垂下雙眸。
大公主說出這二句話後,木然地轉過頭去。
堪堪轉頭,還不曾對上趙俊的臉,大公主突然悲從中來,只見她雙手掩著臉,也不顧陛下在場,便這般啕啕大哭著沖向外面。
轉眼之間大公主衝出了老遠。
呆呆地看著大公主離開的方向,趙俊呆了呆,好半晌,他才遲疑地回過頭來。
大公主便這麼沖走了,剩下他,不知如何面對陛下了。
陛下冷著臉喝道:“當真是目無君父!”瞟了殿中三人一眼,揮了揮袖,他極不耐煩地喝道:“退下吧!”
“是。”
三人依次退出。
一出殿門,趙俊便拭了一把汗。當他讓砰砰亂跳的心臟恢復原位時,才發現馮宛已隨著衛子揚走得很遠了。
都是這個賤婦鬧的!
趙俊臉一沉,急急沖了上去。
他剛剛衝到兩人身後,卻見衛子揚轉過頭來。陽光下,一襲黑裳的衛子揚,用他那雙血色眸子,冷冷地盯了趙俊一眼。只是一眼,趙俊卻頸項發寒,只覺得那裡有刀鋒划過!
臉色一白,他不由自主地止了步。直看到那兩人騎著馬離去,他才僵硬地提步。
馬背上,衛子揚眉峰微蹙,他輕輕說道:“阿宛,你剛才唐突了。直面陛下,對他進行指責之事,應該由我來做。”
馮宛抬起頭來。
她目光明澈地看著他,唇角微彎,低聲說道:“陛下是做大事的人,不會因為一個婦人的頂撞,便心生不喜。”頓了頓,她坦然說道:“便是他真的是不喜歡我,那也沒有什麼。在陛下而言,他做任何事,都會權衡利弊,不會因心中不喜歡一個人,便任意打殺。我以後,只需要不讓他抓到錯處。”
衛子揚點了點頭,剛才殿中奏對,他不覺得馮宛有做錯。要知道,陛下對她無感時,縱容大公主害她也毫不手軟。現在他對馮宛不喜就不喜吧。只要他不在利用她害她,那就是一大成就。現在看陛下那口氣,這個目的還是達到了。
第124章夜了
眾騎緩緩走上了街道。
望著外面的天空,馮宛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見她眸光中笑意流轉,衛子揚瞟了一眼,問道:“很開心?”
馮宛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恩。”衛子揚薄唇一彎,低低說道:“我也是。”
馬匹噠噠噠地走在街道上,四周行人來來往往,一雙雙目光,在略略掃過後,總會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
這些人,多半是發現她是女子身了。女子騎馬的不在少數,可女子扮成少年騎馬的,卻是不多。
就在馮宛心情明快時,聽到一側的衛子揚,也是輕笑出聲。
她好奇地轉頭看去。
衛子揚薄唇微揚,鳳眼微眯,臉上的笑容掩也掩不去。他長相本來瑰麗,這麼一笑,瞬時讓不少人傻了眼。感覺到前進的阻力大增,衛子揚收起笑容,把紗帽壓低。
這時,馮宛輕柔的聲音傳來,“將軍也很開心?”
衛子揚“嗯”了一聲,點頭道:“還算不錯。”
“可是有什麼好事?”
衛子揚似是想到了什麼,收起笑容,表情淡淡地說道:“好事也有。”
馮宛見他不想多說,便轉過頭去。
豈料,見她不追問了,衛子揚側頭盯來,慢騰騰地說道:“阿宛。”
“嗯?”
“你今天如此作為,你說陛下會不會允了趙俊那廝所求,休了你,許他娶大公主為正妻?”
啊?
馮宛沒有想再他會問這個,便轉過頭去。她對上的,卻是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得看不出半點心思的衛子揚。
可他越是這樣,馮宛卻越是嘀咕著:難不成,他剛才便是想到這事在開懷?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感覺到衛子揚瞟向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善,她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沉吟一會,馮宛又說道:“前不久陛下才親口說我是什麼馮夫人,他便真有此意,短期內也不會有什麼動作。”
一行人回到了衛府。
到了她所住的院落里,馮宛第一件事便是命令婢女們燒水,她要舒服地洗一個澡。
水不一會就燒開了,靜靜地倚在木桶中,在騰騰的蒸氣中,馮宛仰著頭,一動不動地望著屋頂。
又過去一日了。
過去一日,便少了一日,得抓緊時間啊。
閉上雙眼,她把熱毛巾敷在臉上,靜靜地感受著那溫熱的熏蒸。
直把皮膚都浸得紅潤了,馮宛才站起來,她披上侍婢遞過來的裳服,任由她們拭去發梢的汗珠兒。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輕,再加上這來來往往多的是婢僕,本不引人注目。
奈何馮宛自被衛子揚偷襲過幾次後,一洗澡便百倍留神。
她傾耳一聽,陡然聲音一提,喚道:“衛將軍?”
眾婢一怔。
外面的人也是一怔。
好一會,一個嘟嚷的,不滿的靡啞聲音傳來,“奇了,我腳步都放輕了,醜女人你怎知是我?”
果然是他!
馮宛咬著唇,她水泣的臉更紅了,忍著翻白眼地衝動,馮宛輕言細語地說道:“將軍憊夜前來,有何要事?”
“沒有要事。”衛子揚回了一聲,悄悄地伸手,推開了側門。
他看到了水霧瀰漫中,濕濕的秀髮披垂至臀部,白暫的臉上紅暈隱隱,挺直的鼻樑上,還沾有水氣的馮宛。
對上馮宛的目光,衛子揚卻是頗為失望,他蹙著眉頭都囔道:“怎麼這麼快就洗完了?虧得我緊趕急趕的!”
一句話落地,馮宛的臉孔漲得通紅,身後婢女們齊刷刷低頭忍笑。
馮宛羞怒地說道:“衛將軍,你,你……”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好。隱隱中,馮宛知道,自從第一次衛子揚撞上自己的洗澡,卻落荒而逃時起,他對她洗澡,便有一種執念。也許是少年的倔強,也許是不甘。反正,她相信不漂亮灑脫的扳回一城,徹底地挽回那次丟失的顏面,他內心深處便是不甘的。
她更知道,自己好不容易住進了衛府,衛子揚又從來不是一個能壓得住衝動的正人君子,這第一夜,他一不小心前來造訪那是肯定的。
只是這廝,說起這些話來也太理所當然,太不遮掩了!
見到馮宛羞怒,衛子揚卻是雙眼亮晶晶的。他眯著鳳眼,愉快滿足地望著她,三步並兩步,便衝到了馮宛面前。
低下頭,他目光灼灼地從她的濕發,轉到她水珠猶存的秀臉,又轉到那微露的頸口。
盯著盯著,就在馮宛猜度他下一步動作時,他突然上前一步,雙臂一伸,理所當然地把馮宛接在了懷中!
重重地把馮宛抱在懷中,衛子揚低低地說道:“阿宛,我很開心。”
馮宛正準備掙開,一聽到他這話,動作便是一滯。
衛子揚一手按著她的背,一手接著她的腰,輕輕說道:“布置這個院落里,我便想著了阿宛。阿宛,你看到它時有沒有很喜歡。”
馮宛更僵了。
好一會,她低低地說道:“這裡,是東院。”
她聽到衛子揚漫不經心地應道:“嗯。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她怎麼沒有回答,她回答了呢。這裡是東院,東方位置的院落,一直是貴位,他,想給她妻位麼?
一時之間,心尖尖上,直似被針刺了一下。
不過,也只是如此而已,馮宛垂眸斂目,有些事,她不想問,不敢問。因為她知道,那問題太重。
在衛子揚地期待中,馮宛眨了眨眼,她溫柔一笑,低低說道:“喜歡的。”
聽到她說喜歡,衛子揚咧嘴一笑,一口雪白的牙齒在燭火下,散發著明晃晃的光芒。
於是,衛子揚摟著她的腰朝外走去,歡喜地說道:“阿宛,你跟我來。”聲音中帶著雀躍。
感姿到他的迫不及待,馮宛低聲說道:“我還沒有著履。”
她不說還好,一說,衛子揚便低下頭去。對上她踏在木履上,那雙纖細優美的光足,衛子揚雙眼一亮。
幾乎是突然的,他把她攔腰一抱,側過頭眯著眼盯了她赤足好一會,衛子揚說道:“嗯,這足不醜。”還順手摸了幾下。
然後,他便這般抱著她,歡歡喜喜地朝外走去。
馮宛大驚,她急急叫道:“不行,衛將軍,這樣萬萬不行!”
她的語氣不可謂不著急,不可謂不嚴厲。
衛子揚卻是渾然不理,他橫抱著她一邊朝外走去,一邊說道:“怎麼不行?完全行的。我想明白了,你都住進了我這個府第,不管你著不著男袍。天下人,特別是你那個夫主趙俊,一定會以為我們有了肌膚之親的。阿宛,既然大夥都這麼以為,我們要是讓他們失望了,可多不好?”
語氣特真誠,完全是掏心掏肺的為馮宛著想。
馮宛又羞又氣,竟給噎住了。
她也知道,自己入了這個府門,不管如何,出去的時候,便再也摘不清……她一個不潔之婦,既是摘不清,便不摘就是。
反正,趙俊她這一輩子是回不去了,別的丈夫,她想也不曾想過。眼前這個衛子揚,便是給了他,在他感興趣時當他一個姬妾,也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