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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沖,這些人一邊回頭望著後方的煙塵,聲音中充滿了惶惑不安。那拿著刀的黃臉漢子大叫道:“散開,我們散開跑。”

    他嘶啞的聲音提醒了眾山匪。嘩地一聲他們四散開來,饒是如此,卻還是同時朝著山林里亂沖。

    那黃臉漢子一邊趴在馬背上胡亂甩著韁繩,一邊頻頻回望。也許是太緊張太害怕,也許是他的騎術實在太差。望著望著,那馬在衝過一根半倒的大樹時,他被橫著的樹枝給撞到了,砰地一聲栽了下來。

    黃臉漢子在地上滾了幾滾,連連撞上兩塊石頭後,頭破血流的他尖叫一聲,撲通一聲摔入了一個獵戶設下的陷阱中,轉眼聽不到聲息了。

    黃臉漢子這裡出了事,他的同伴都是烏合之眾,見狀不但不來相救,反而同時大叫一聲,跑得沒影了。

    這時,幾顆大樹後閃過一個人影來。

    正是馮宛,

    這時刻,她那一襲胡服便顯出作用了。輕快地跑過來,馮宛扒開亂糙朝著陷阱中望了一眼。這陷阱製得簡單,只是插了幾根竹刺,那黃臉漢子結結實實地插在那些竹刺上,渾身血淋淋的,看來死透了。

    一咬牙,馮宛跳下了一人高的陷阱中。她顧不得害怕,伸手朝那黃臉漢子的衣袖,腰間摸去。  

    不一會,一個被白布包得緊緊的包袱出現在她手中。這包袱並不大,也就是一個拳頭大小。馮宛麻利地打開,裡面包著一個古樸的木盒,盒蓋一開,瞬時,一道道黃燦燦的金光混合著瑩瑩玉光she入她的眼中。

    包袱中,是一個鸞鳳腰佩。上面鑲有黃金,制工極為精美,高貴,而且古樸。

    它是赫赫有名的漢宮玉佩,在當時屬於宮中妃子們所佩。

    這東西雖小,價值不算小。特別對於一窮二白,吃喝行住都要仰仗趙俊的馮宛來說,它極珍貴。

    利索地把這兩樣東西藏入袖中,馮宛踩著獵戶挖下的泥梯,動作迅速地爬了上來。

    幾乎是她才跑出五十步,一陣大呼小叫聲從外面傳來,“夫人,夫人?”“宛娘,你在哪裡?”

    馮宛連忙應道:“我在這裡。”她沖了出去,對上欣喜的眾人,伸手擦拭著額頭上的泥土,嘶啞地叫道:“夫主夫主,那些山匪好可怕!”

    趙俊哪有心思在乎這個?他見到馮宛無恙,便轉過頭與那些軍士的首領說起話來。朝著他深深一揖,趙俊大聲道:“幸虧足下來得及時,趙某感激不盡。”那被山匪搶去的四匹馬,現在已找回三匹。只損失一匹對他來說,實在是意外之喜。  

    那首領點了點頭,這時,一個軍士大叫道:“將軍,黃臉胡二死了,他的屍體掉在陷阱里。”

    那首領聞言點了點頭,他別過趙俊,隨那軍士走到一處樹後,隱隱的,馮宛聽他吩咐道:“抬起屍體。對了,黃臉胡二打劫無數,記得搜一下他的身上可有東西。”

    “是。”

    ……

    “將軍,他身上沒有東西。”

    “算了,料來這些賤民也得不了什麼好東西。”這個在馮宛前世,因得了那腰佩而換來良田三十畝,並在他們面前炫耀過的將軍,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召集眾軍士向回走去。

    與趙俊回到隊伍,眾人把馬車重新套上後,隨著那些軍士出發了。

    這些軍士,是得了他們是五殿下的人的消息後,前來護衛的。幸好來得及時,不然趙俊那一點小小的家產,就敗了一半了。

    因馮宛所坐的馬車只有一輛馬拉著了,她便坐上了趙俊的馬車。

    趙俊很興奮,他頻頻伸出頭去,與那將軍說著話。與他的興奮不同的是,婢女們有些慌亂,剛才趙俊透露了,說是要賣去兩個婢女,好給馬車減些份量。  

    馮宛原來的馬車中,絨兒頻頻伸頭瞅向馮宛,這時的她又是不安又是後悔。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事,她就應該回家給母親侍疾了。

    一邊的弗兒,也在不安地看著馮宛,她也在擔心,夫人是明顯不喜歡她,萬一把她賣掉了,可如何是好?

    趙俊與那將軍說了一通話後,發現對方並沒有多大的勢力時,他怏怏地住了嘴。

    回過頭來尋思一會,趙俊突然看向馮宛,皺眉道:“宛娘,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對上馮宛不解的眼神,他不高興地說道:“往昔,為夫有事,宛娘你總能拿出主意來。這次為夫回家後,你好似變了一個人,默不吭聲的,還一問三不知。便是剛才出了那樣的事,你也不在。”

    他盯著她,徐徐說道:“宛娘,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把話悶在心裡,不如拿出來跟為夫說清楚。”他的聲音中有著不知不覺的溫柔和開脫。他在替她開脫,他在替她尋找她異常的理由。這在前一世,是不曾有的。;

    第十九章趙俊的心思

    感覺到趙俊的溫柔和開脫,馮宛先是一呆,轉眼苦水在胃中翻湧:她前一世,為他做了那麼多,他都是理所當然。怎麼她現在心死了,血冷了,他反而在意起來了?  

    按下胡思亂想的念頭,馮宛溫婉的,小小聲地說道:“夫主高看宛娘了。宛娘不過一婦道人家,這等事關前途的大事,哪能拿出什麼主意?”

    這話不痛不癢,趙俊是不信的。他瞪著她,聲音變冷,“宛娘,你是不是喜歡上什麼人了?”

    他聲音一提,痛苦地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孌童了?”

    他說的,自然是衛子揚。

    不知為什麼,聽到趙俊直說衛子揚是孌童,馮宛有點不喜,她冷漠地說道:“夫君,你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嗎?”

    盯了他一眼,馮宛聲音放輕,“小心隔牆有耳。”

    她這句話,卻是提醒了趙俊,他的夫人,他明媒正娶娶回來的妻子,他沒有資格接近她了。五殿下的話擺在那裡,說不定,他留下的人中,便有在盯著的。

    強行壓下胸口湧出的無名怒火,趙俊鐵青著臉,直直地盯著馮宛。

    要是往昔,他這樣盯著她,馮宛必然惶恐不已,她會想盡千方百計來使他消火。

    

    可現在,她靜靜地坐在那裡,陽光下臉色如玉,眼神如波。明明只是極普通極簡陋的馬車,她卻仿佛坐在華堂當中,明明手中拿的只是青瓷杯,卻仿佛拈著一朵牡丹。

    這樣的風範,便是趙俊見過的五殿下也有不如。不知不覺中,趙俊怒火消去,愛慕漸生。

    他伸出手,動作突然地按上了馮宛的小手。

    對他這個親昵的動作,馮宛依然淺淺而笑,看向他的眼神不見疏離,也絕不親熱。她只是那麼寧靜無波地望著他。

    便是這樣的眼神,趙俊在心中吶喊。他初見她時,便是因她這樣的眼神而產生了歡喜之情。你看,這麼平靜無波,這麼雍容溫婉,仿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仿佛他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博得她的青眼相待。這才是他想找的妻子,這才是他那出身一般,卻光憑氣勢可就以壓過所有女人的妻子!

    他雙手齊出,溫柔的,緊緊地覆上了她的手。

    望著她,趙俊小意地說道:“宛娘,我剛才有點衝動,你不要在意。”

    他向她道歉了!

    他居然在這種情況下,在絕對沒錯的情況下,在她如此冷眼相待中,反過來向她道歉。  

    一時之間,馮宛直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認清楚過這個夫君。

    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馮宛垂眸,把所有的情緒都掩藏起來後,輕聲說道:“夫主多禮了。”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軍士的粗大嗓門,“趙家郎君,到河府了。”

    趙俊應了一聲,掀開車簾朝前方眺了眺,望著一里外的城門,他吁了一口氣,“總算可以放鬆一下了。”

    那將軍策馬而來,他朝著趙俊一拱手,道:“趙家郎君,某等先行告退了。”

    趙俊還禮,笑道:“將軍多禮。呵呵,他日將軍若是到了都城,趙某將盡地主之誼。”聲音中隱有得意。

    那將軍哈哈一笑,道:“到了那時定要前來叨擾。駕——”

    眾軍士策著馬,如旋風一般沖向城門。

    河府是一座中等城池,比起元城還要大些。車隊一駛入,便被那cháo水般的人流給堵得行進不得。

    望著前方,趙俊又是高興又是嘆息,“這裡的客棧,怕是不便宜。”  

    這種事,以前是馮宛管的。不過這一次遷離,所有的財物被趙俊一手抓了,馮宛又一直沒有要求接手。於是這些衣食住行,統統輪到趙俊來操心。

    他說了那話後,轉頭看向馮宛。見她眼神依然寧和,表情依然溫婉,那無名鬱火又有點冒頭:這個宛娘,她還有沒有把自己當成我的妻子?

    瞪了她一眼,趙俊突然說道:“宛娘,你房中的絨兒和鳳兒都打發了吧。”

    他聲音微有點高亢,他在等著她求他。

    馮宛愕然轉頭。

    四目相對,馮宛垂眸,應道:“好!”

    她說好!她居然說好!

    趙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著她,他狐疑地問道:“宛娘,你真沒有想法?”

    想法?她有什麼想法?以他趙俊的治家本事,便是現在不撤,到了都城也會裁撤家奴。現在打發了,不管是絨兒還是鳳兒,還可以回到各自家中。

    馮宛搖了搖頭,微笑道:“夫主多慮了,宛娘沒有想法。”

    “真沒有?”  

    “是。”

    ……

    趙俊越想,還越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瞪了馮宛一陣,好半晌嘆息一聲,溫柔道:“宛娘你啊……罷了,那弗兒聽說是你父親使來的,就把她拔到你身邊侍侯吧。”

    馮宛垂眸,淡淡應道:“好。”依然是從善如流:放在身邊嗎?也好。命運從來都有著頑固的軌跡。她便是現在拒了,弗兒還是會用別的法子回到她的身邊。再說,她真的很想知道,弗兒當年為什麼要那麼做,也許放在身邊可以解去迷團。

    趙俊看著她,半晌長嘆一聲,道:“宛娘,我是你夫,你有什麼想法,千萬不可瞞著隱著。哎。”

    馮宛輕道:“夫主過慮了。”

    聽到她的回答,趙俊再次長嘆一聲。

    這樣走不動,趙俊索性喚來鳳兒和絨兒。

    把自己的意思跟兩婢說明後,趙俊看了一眼馮宛,忍不住加上一句,“這次本是準備把你們賣了的。不過想到這些時日你們照顧夫人,頗多勞累。便放你們歸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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