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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揚冷笑一聲,在太子抬頭盯來時,沉聲說道:“不敢有勞四殿下,這些只是衛府的家事,不用外人插手的。”
在太子又鬆了一口氣時,衛子揚右手一揮,喝到:“拖下去————”“是。”
見這些人中,那幕僚和總管幾人紛紛看向太子,目露乞求和拼死一搏之狀,衛子揚斷然命令道:“全部堵上嘴!”
一語吐出,早就不安的太子又是一松。“是。”
七人被拖下去了,不過片刻,眾親衛捧著七顆血淋淋的人頭走了進來。隨著他們走近。
院落中好些婢女們癱成一團,屎尿齊流,而早料到會有這一幕的馮宛,這時也背轉身,不敢向這邊看來。
見到衛子揚如此不給情面,四殿下冷哼一聲,轉身便走。他本於衛子揚有間隙,看到怒氣勃發的他,便不由得心虛。現在完成了任務,自是急走不說。四殿下一走,馮姓父女三人連忙跟上,衛子揚揮了揮手,喝退眾人。現在,院落里只剩下馮宛,衛子揚和太子的人了。
衛子揚幾步走到太子面前,沉沉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感覺到衛子揚的不善,太子勉強一笑,他揮退眾人,陪著笑臉喚道:“子揚?”不等他說完,衛子揚冷冷的聲音傳來,“殿下,衛某向來是個不管不顧的。現在這般緊要時機,殿下非要與衛某糾纏於一婦人,那衛某也顧不得什麼功名天下,定要與殿下論個明白了。”
語氣雖是不善,卻隱隱有著不願意糾纏此事之意。
太子更是鬆了一口氣,他苦著臉向衛子揚說道:“我知錯了......子揚放心,這等錯我以後不會再犯。”
頓了頓,他嚅嚅道:“還望子揚以大局為重。”
聲音一落,衛子揚哧地冷笑道:“原來殿下還知道大局啊?要不是陛下已經不能容我,為了這次的事,我定不能這麼善罷干休了。”這句話,更是明明白白地表態。
他在告訴太子,他自己也是沒有退路,只能對太子的所為一忍再忍的。聽到衛子揚這句話,太子懸著的心,總算完全放下了。他由衷的露出一抹笑,朝著衛子揚深深一禮,軟軟地求道:“還請子揚大量。”
他直視著衛子揚,聲音低沉,目光溫柔:“願與子揚共富貴。”
說罷,他深深凝視著衛子揚,緩步退出兩步,手一揮,帶著眾人揚長而去。
目送著太子離開的身影,衛子揚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只是那血色眸子,有著馮宛熟悉的厭惡。
看來太子,最後一句溫柔的情話,令得衛子揚又惱了。
熟悉他的馮宛,連忙走了過來。
她靠近他,牽著他的衣袖走入書房。
隨著書房門一關,馮宛低低問道:“太子可是踏實了?行動,不會有影響吧?”
衛子揚淡淡地說道:“便是不完全踏實又怎麼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頓了頓,他輕聲道:“行動應該不會有影響了。”
第181章五殿下成陛下了
兩人還在這邊嘀咕,一個護衛急急跑來,向衛子揚稟道:“將軍,陛下有令,傳你火速入宮。”
入宮?
馮宛連忙抬頭看向衛子揚。
衛子揚卻是笑了笑,他眼也不抬,只是淡淡說道:“你過二刻鐘後再出去告訴來人,尋不到我。”
啊?
那護衛瞪大了眼,見狀,衛子揚的臉一沉。
那護衛連忙應道:“是,是。”
“且告訴府中的人,嘴給我把緊一些!”他剛剛砍了七顆人頭,空氣中的血氣還沒有散去,那護衛聽了臉色一白,連忙應是。
那護衛退下時,衛子揚牽著馮宛的手,大步向另一個側門走去。他竟是大張旗鼓的來,卻準備悄無聲息地離去。
跟在衛子揚身邊的人,最是知曉他的心意。兩人來到側門時,馬車已經備好。
衛子揚和馮宛上了馬車,竟是親衛也不帶的,這般在馭夫一聲清喝中,馬車急急駛離了衛府。
坐在馬車中,衛子揚向後倚了倚,閉上雙眼養神。馮宛弄不清他地打算,心下暗中嘀咕。
過了一會,衛子揚突然說道:“阿宛。”
馮宛應了一聲。
衛子揚沒有睜開眼,沉聲說道:“到了城外,你就先安頓下來,等我處理好了一切,再來接你。”
馮宛唇動了動,忍不住說道:“子揚,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衛子揚睜開眼,嚴肅地看著她,慢慢說道:“你是不會,可你如果不得安全,我無法自在。”
見馮宛呆住,他傾身向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他注視著她,溫柔低靡地說道:“阿宛,給我好好的呆著。再遲五天,我便會去接你。”
馮宛對上他的雙眼,直過了好一會,她才低聲應道:“是。”
見她答應,衛子揚展顏一笑。他伸手摟她入懷,低聲說道:“這幾天你也累了,你放心,時間到了,我就馬上娶你。”
兩人交談之會,馬車不聲不響地出了城。出了城門不過十里,衛子揚便是一聲長嘯。嘯聲中,幾騎匆匆奔來,伴隨著那些騎士的,還有一輛空馬車。
看到衛子揚,這些人恭敬行禮,“主公。”
衛子揚點了點頭,朝著馮宛指道:“以性命保護好她。”
“是。”
在送著馮宛坐上馬車時,衛子揚端詳著她那白瓷般的臉,低聲說道:“你的那個老僕,我會馬上送來與你相會,不必擔憂。”
馮宛回頭看向他,她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衛子揚連曾老叔都想到了。雖然她一直覺得,曾老叔在曾秀這種地頭蛇的保護下,不會出什麼事,可這會還是滿滿都是感激。她點了點頭,低聲道:“恩。”
“去吧,侯我歸來。”
“是。”
坐在馬車中,馮宛透過車簾,看著漸漸遠去的衛子揚,一瞬不瞬的。
她被送到了離都城足有百里外的一個莊子。那莊子與世隔絕,裡面的莊民看似普通,卻一個個身形悍勇,馮宛無意中打聽到,這些都是昔日南鮮卑的勇將悍卒,不過是厭惡了世事,便守著這方圓百里,當起了小小的村民。
在這種地方,她確實是安全的。
第二天一大早,曾老叔果然被送來了。馮宛問起時,曾老叔直說都城中很安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時間在無聲無息中流逝。
就在當天晚上,曾老叔突然大叫道:“女郎,女郎。”他沖了進來,指著外面喘不成聲,“女郎快看外面。”
馮宛連忙抬頭,不用走出,她便看到外面的天空紅艷艷的一片。走出房門一看,只見都城方向,半邊天空都給紅透了,沖天的焰火伴隨著煙霧,瀰漫在天際。饒是隔了上百里遠,馮宛仿佛都能感覺到那份灸熱。
與前世一模一樣。
都城亂了。
馮宛昂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天邊,她的身邊,曾老叔不停地踱來踱去,喃喃說道:“也不知衛將軍怎麼樣,也不知衛將軍怎麼樣。”他與衛子揚並不熟,可他知道,衛子揚是自家女郎後半生地依靠,因此這個時候,他表現得比馮宛本人還要擔憂。
馮宛沒有吭聲,在她的身後不遠處,隱隱約約的,也有上百人在看向都城方向。那些從苦難中走過來的村民,這時刻奇異的沉默著,也許那沖天而起的煙火,勾起了他們的無邊心事。
這場大火,一直燒了一整晚。馮宛和眾村民,也坐在外面,守著看了一通晚。隱約中,他們似乎聽到了一陣陣喊殺聲,也似乎,那些聲音只是他們的一個幻覺,遠方什麼也沒有,只不過是燃起了一堆大火而已。
時辰一點一滴地流逝,雖然曾老叔幾次催促馮宛去休息,可她一直沒有離開。她這是第一次,在男人有需要的時候,遠遠地躲在安全所在。她擔心衛子揚。
終於,第二天到了。
隨著太陽浮出地平線,都城方向那通紅通紅的火焰,已經看不甚清,顯目的,只有那股股直衝雲霄的濃煙。
聽不到都城的喧囂,聽不到那戰馬奔騰聲,入目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滾滾濃煙。
在一種說不出的揪心中,馮宛守著沙漏一點一滴地流逝。漸漸的,中午到了,漸漸的,太陽開始西沉。
再次入夜時,都城方向不再紅通通的刺眼,便是那滾滾濃煙,也似乎被夜色吞噬了。
夜,變得安靜了。
又是一夜無眠中,第三天來了。
第三天,濃煙都變淺了許多。
轉眼,到了第五天。
剛剛睡了一覺的馮宛,特意沐浴更衣換了一襲漂亮的晉裳,然後令人把塌幾搬在農戶的地坪里。
衛子揚說了,要她侯五天的。現在五天到了,她要等著衛子揚的消息。便是他不曾有消息傳來,她也會在今天行動,親自去把一切弄明白。
在等侯中,時辰過得奇慢無比。守著日出,守著日上柳梢著,守著日薄西山。
眼看著太陽正式沉入地平線,馮宛站了起來,走向馬廄所在。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那馬蹄聲奔行得特別急促,馮宛聽了,只感覺到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她連忙轉身,身不由已地迎向那馬蹄聲。走著走著,她沒有發現,自己竟然在奔跑。
轉眼間,一個騎士沖入了村莊。這騎士一身盔甲血跡斑斑,臉上也滿是煙塵。遠遠看到馮宛,他馬上翻身下馬向她跪倒,大聲稟道:“稟馮夫人,都城已平,奉陛下之令,迎夫人入都城!”
馮宛慢慢的,慢慢地抬起了頭。
她直直地看著來人,輕輕地問道:“衛將軍呢?”
那騎士一僵。
他沒有回答,而是在猶豫半刻後,又大聲喚道:“請夫人準備行囊,陛下派來迎接夫人的人馬馬上就要來了。我等得護著夫人與他們相會。”
他說到“我等”兩字時,又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轉眼間,上百個衛子揚的親衛,穿著沾滿血跡的盔甲,臉上布著風塵,急急湧入了村莊。
見馮宛直直地看著自己,跪在地上的騎士只是低著頭催促,“夫人,此地不宜暴露,還請夫人隨我等離開,好與陛下派來的人會合。”
“陛下?是五殿下成了陛下麼?”不知怎麼的,馮宛的聲音有點幽淡,仿佛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問些什麼。
那騎士馬上應道:“正是。夫人儘管放心,此刻的都城已經平安,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有人傷得夫人一根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