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咱家奉馮美人之意,前來相請貴夫人去宮中一會。”
什麼?又是為了這事?
趙俊瞪大眼,他馬上反應過來,道:“剛剛馮美人已經派人前來相請了。”
太監說道:“自是事態緊急,馮美人才派咱家也趕了過來。”
趙俊果斷地說道:“公公稍侯,我這就去喚過拙荊。”
說罷,他朝馮宛的房間走去,走了幾步,發現那太監跟在身後,趙俊暗中一凜:出了什麼事,弄得這般緊張的?
他走到馮宛的門外,大聲喚道:“宛娘?”
聲音一落,聽到聲音的馮宛,已拉開了房門。
一看到她,幾人都是一怔。這時的馮宛,額頭上敷著毛巾,那毛巾松松大大吊下來,把她的臉擋了一大半,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馮宛的手,依然捂在毛巾上,她朝趙俊看了一眼,轉向那太監,盈盈一福,馮宛道:“敢問公公,馮美人喚妾這般急,不知何事?”
對上她,那太監卻是極恭敬,他笑道:“夫人有所不知,今日宮中有個貴人得知馮美人是夫人的妹妹後,便問了幾句,還說想與夫人見一見。這不,咱家便急急趕過來了?”
太監殷切的聲音中,有著異常的客氣。
他的態度其實很微妙,可趙俊是什麼人?他對這位宮中來的公公,可是一直在察顏觀色的。當下,他心臟砰地一跳,瞪大了眼,疑惑地看著馮宛,又看著那太監,心中閃過好幾種念頭。
太監的聲音一落,馮宛心下便格登一下:莫非,是留元寺的那個貴人從四公主那裡聽到我做的事了?
留元寺之事後,她想了又想,最後決定,既然四公主起了疑心,便由她去散播吧。不管她怎麼說,自己一個弱質婦人擺在那裡,又是個身家清白,來都城才一月不到的。
只要她們查,最後就會相信自己的說辭。
馮宛捂著臉,垂下雙眸,低低的,柔柔地說道:“可妾實是身體不適。”她強笑道:“如果馮美人強行要見過妾,妾也可以忍一忍的。”
從頭到尾,她叫馮芸時,不曾喚過我妹子,一直都是恭敬而疏遠地稱呼她為馮美人,這時的語氣中,更是透著生疏。親姐妹見面,為何要用‘強行’,‘忍一忍’這樣的字眼?
那太監盯了溫婉寧靜的馮宛一眼,心神轉了幾轉後,又忖道:貴人說過的,便是請她,也得好言好語,不可失了禮數,更不可以勢相壓。
當下,太監笑道:“夫人儘管養著身體,相見之事,不急。”
他正要轉身,還以一禮的馮宛,輕聲嘆道:“妾身實是失禮。公公,馮美人她,會不會生氣?”
她低著頭,似有不安。
那太監再次盯了馮宛一眼,他搖頭微笑,“夫人放心。”
說罷,那太監在趙俊的相送下轉身離去。
馮宛沒動,熱毛巾下,她那雙美麗寧靜的眸子,微笑地目送著太監離去的背影。
馮芸很急啊。
急著用我來討好那貴人麼?
她垂眸微笑,相信這太監把自己的話轉給那貴人後,那貴人至少明白一件事,就是自己姐妹之間的關係,遠不像馮芸所說的那般親密!
她,可不會成為馮芸向上爬的階梯!
趙俊把那太監送走後,大步走向馮宛。
他徑直來到馮宛面前,低頭看著她,趙俊笑道:“宛娘,那是什麼貴人?這太監怎麼對你這麼客氣?”
馮宛搖頭,一臉疑惑地說道:“我也不知啊。”
趙俊失望地問道:“你會不知?”他急急地說道:“宛娘,這事很重要,你多想想。”
頓了頓,他壓低聲音,湊近馮宛說道:“宛娘,能讓四姑子這麼著緊的貴人,肯定來頭大著呢。”他朝著天上指了指,看向馮宛的眼神可以說是熾熱,“你多想想,一定要想出來是怎麼結識那個貴人的。”
馮宛從善如流,她溫婉笑道:“好,我想一想。”
;
第四十章馮芸的氣憤
皇宮中。
恭敬地望著上座的貴人,馮芸的臉上,帶著適當的恭敬和討好。
現在的話題,已轉到了諸位皇子身上。對於這種事,馮芸深知,自己是不需要帶嘴,只要微笑傾聽便足夠了。
只是一邊傾聽,她一邊在看著角落處的沙漏。
近二刻鐘了,馮宛應該來了吧?
想到馮宛,馮芸便有一種難以言明的不喜。真說起來,她這個大姐姐還真沒有得罪過她。硬要說得罪,倒是趙俊得罪她多些。
可她就是不屑,不喜。
悄悄挪動一下位置,這時,旁邊的李美人湊過頭來,她朝著上座的貴人悄悄看了一眼,向馮芸道:“妹妹,恭喜你了。”
另一個何美人也問道:“姐姐,怎地你那大姐還不曾過來?”
她們的語氣親近,可馮芸知道,她們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有敵意。
揚著臉,馮芸輕快地說道:“大姐她應該上路了。”她朝貴人看了一眼,忖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只要抓住了,不管是李美人還是何美人,見到我就得禮讓三分!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來。
這時,那貴人朝她看了一眼。
貴人的眼神雖然淡,可慣於察顏觀色的馮芸還是知道,貴人等得有點急了。
蹙了蹙眉,馮芸暗怒:也不知在磨蹭什麼,怎麼還不來?
從潛意識中,馮芸便沒有想到,馮宛敢拒絕。她應當知道,自己這個妹子在宮中享受榮華,這事本身便是她馮宛最大的榮耀。
在馮芸地期待中,沙漏一點一點的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眼熟的宮婢朝她走來。
來了!
馮芸精神一振,示意那宮婢過來。
可不知為什麼,那宮婢顯得有點猶豫,直到馮芸瞪了她一眼,才低著頭小步走過來。
宮婢一來,馮芸便輕聲道:“叫她進來啊。”語氣中有點惱火,“怎麼年紀這麼大了還不省事,直耽擱了這麼久?”
宮婢頭更低了,在馮芸感到不對中,她壓低聲音輕輕地說道:“趙夫人身體不適,說是改日再來。”
什麼?
馮芸大怒,她待要發作,對上旁邊何美人和李美人望來的眼神,那怒意便變成了笑容,低著頭,她小小聲地問道:“趙俊呢?”她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他也不曉事?”
宮婢輕應道:“這話便是趙官人傳的。”
聲音一落,馮芸臉色一沉。
這時,一側的李美人捂著嘴,輕笑道:“馮妹妹這是說什麼呢?怎麼不大點聲,也說給姐姐聽一聽?”
另一個何美人則是關切地問道:“姐姐,怎麼啦?”聲音溫柔,眼中卻流露出滿滿的幸災樂禍。
馮芸拉著臉,她冷笑道:“急什麼?不是還有人沒回來嗎?”剛才貴人的命令雖然隱蔽,可她看得清楚:派人去喚馮宛前來的人,可不止她一個!
她的話音一落,一個眼熟的太監出現在殿門外。
那太監低著頭,快步走到那貴人身後,輕聲說了幾句話。
他的聲音很小,不過此時馮芸因為被貴人賞識,坐得比較靠前,便聽到了他的聲音,“趙夫人身體不適,不能前來。”
什麼?
在座的任何人都知道,當一個人不願意去某個地方時,身體不適是最恰當的藉口。
當下,那貴人沉吟起來。
見她瞟向馮芸的方向,那太監又細聲細氣地說道:“趙夫人說了,如果馮美人強行要見過她,為了不讓馮美人生氣,她也可以忍一忍的。”
這話被太監說得和風細雨的,可這句話本身,便有著太大的問題。
當下,那貴人臉色微沉。
她瞟了一眼馮芸,對上她發白的臉色後,冷冷說道:“原來如此。”
丟下這四個字後,她站了起來。
殿中,眾宮妃本來各有私語,此次這貴人一站起,她們同時一凜,連忙陪著笑也跟著站起。
貴人身子一轉,朝角落處一個臉色蒼白,穿著質樸的美麗婦人伸出手,道:“走了。”
那婦人連忙上前,扶著貴人的手緩步走出。
她們緩步走出了殿門。
在經過馮芸時,那貴人頭也不低,眼角更是瞟也不曾向她瞟上一眼。
慢慢的,貴人走得遠了。
目送著她遠去的背影,便是不曾聽到那太監所稟的殿中眾妃,這時也都明白了。她們同時看向馮芸,一個個都帶上在嘲諷的笑容。
這時,李美人的聲音在馮芸身後響起,“哎喲,妹妹這是怎麼啦?怎麼臉色這麼白?哎喲哎喲,是不是病了?要不是告訴陛下,令大夫前來看看?”
何美人哧地一笑,在旁插嘴道:“李姐姐這話錯了,我看馮姐姐啊,這是得意過了頭,中風了。”
在兩女譏嘲時,另一個極為美麗的宮妃袍袖一拂,在經過馮芸時,她回過頭來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道:“回去照照鏡子吧。”
一句又一句,令得馮芸一張俏臉又青又紫,她卻什麼話也不能說。
她知道,她爬得太快,早就招了宮中這些人的妒忌了。要不是與陳雅公主走得近,她的日子還要難過幾分。本來想著,藉此機會在那貴人心中留一個好印象,若能攀附上對方,她在宮中便是有了一個靠山了。沒有想到,攀附不成,反而讓那貴人不喜了。
白著一張臉,馮芸一咬牙,在眾女的嘲笑聲中,急急走開。
一走到林蔭道左右無人處,馮芸右手一反,便給了那宮婢重重一個耳光。瞪著她,馮芸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那賤人說什麼?她身體不適不能前來?趙俊也這樣說了?”
宮婢連忙跪下,捂著臉含著淚應道:“是,是,他們是這樣說的。”
“好一個馮宛!好一個趙俊!”馮芸右手一伸,那指甲滋滋幾聲,在旁邊粗大的柳樹幹上劃出幾道白印來,“好一對愚蠢不知地高地厚的夫婦!”罵了幾句,她扶著胸口粗氣連喘,朝那宮婢喝道:“去,你再去一次趙府,告訴趙俊和馮宛,因為他們的愚蠢,四姑子我失去了一個極好的機會!順便告訴他們,在這都城中,我如果失勢,他們的榮華富貴也保不住!”
說出最後一句,是馮芸突然想起,那兩人是從元城那樣的鄉下地方來的,又蠢笨不知事,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們這樣任性而為的後果有多嚴重,所以,她得提醒提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