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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太后明白了:“前幾天哀家跟皇上見面,隱約是覺著皇上衣袍上的味道很獨特,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原來又是你家主子的巧手,是什麼,來讓哀家看看。”
初夏擰開瓷瓶,捧給太皇太后。
瓶蓋一旋,淡香飄出,嗅之讓人心曠神怡,毛孔舒張,有種清冽乾淨的感覺,精神也隨之一振。
唐無憂只聽是皇上的熏衣香,心裡一動,頭一轉,望過去,又覺得這個淡香聞著有些熟,可卻一定不是在大宣聞過的,這香味,既淡雅,又綿長,渾然天成,低調醇雅,倒像是——她那個年代的男香。
正這時,賈太后開了口:“這味道好聞,既然是皇上專用的熏衣香料,總得有個名字,不能直接便叫香水吧。”
“皇上問過娘娘,讓娘娘取名,娘娘說這熏衣香的主料是花,又是用波斯國的蒸餾工藝做的,波斯語裡,‘花’的寫法是,”初夏指尖兒浸入自己的茶水裡,在紅木桌面上寫下三個詞。
賈太后好奇一看,也不知道是什麼,只看見三個像蚯蚓似的字兒,g—o—l。
初夏笑著繼續:“波斯語中,花的發音,差不多就是漢語的‘古勒’,娘娘說,既是給皇上用的,叫古勒水,不如叫古龍水,發音差不多,還更貼切。”
“哀家倒還忘記了,你家娘娘是會些波斯語的。”賈太后笑得細紋舒平了,“古——龍水?這名字當真應景。可不就是真龍天子用的水麼。”
唐無憂卻是有些震撼,百般不大相信,古龍水,後世代表著男士香水最出名的名字,竟被這好幾百年前的一個女子信口無意說出來。前人的歷史她比自己精通,連後世的事兒她也能提前知道?想著有幾分酸妒。
賈太后和初夏閒侃了幾句,叫唐氏先下去,開了口:“對了,沈家二小姐跟沂嗣王是熟人嗎?”
初夏一愣:“娘娘跟二姑娘交往這麼久,還沒聽說二姑娘跟沂嗣王見過面呢。太皇太后何出此言?”
“也沒什麼,”賈太后語氣緩緩,“只是那日擷樂宴皇上與皇貴妃一行人走後,酒過三巡,照往年規矩,一群貴胄子弟和世家名媛們陪著哀家逛承天湖和御花園,哀家瞧見沈二姑娘與沂嗣王私下走在一起,還說了些話,雖兩個人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但看上去還挺熟的。說來老將軍家的二姑娘倒也真是個人物,整個京城,連皇上都敬沂嗣王三分,可哀家親眼看見她瞪著沂嗣王,那厲害勁兒可不小,哀家還當老花眼又厲害了,看錯了呢……難怪那丫頭還沒許人家,這個性子又有幾個公子能消受得起。”
初夏明白了,沈子菱最是愛打抱不平的,一定是見沂嗣王塞唐氏進宮,看不慣那沂嗣王作為,給雲菀沁出頭了,這個二姑娘,膽子也是大,竟連沂嗣王都不怕,眼下一聽,怕太皇太后遷怒沈子菱,忙道:“二姑娘人雖凶了些,可心卻是好的,回頭奴婢跟娘娘說一聲,娘娘一定會提醒二姑娘,免得下次又冒犯了沂嗣王。”
“不用,”賈太后立馬揮揮手,“提醒個什麼?女孩子的性子,就是奼紫嫣紅的才好看,全是溫良恭順一個模子搗騰出來的有什麼意思,冒犯?”莫名笑了笑,“哀家看沂嗣王倒也沒發脾氣,倒是很吃那丫頭這一套呢。”
那不是沒脾氣,而是在宮裡不好發出來吧,這個二姑娘,太不知天高地厚,萬一真惹毛了沂嗣王可怎麼辦。初夏哭笑不得,卻聽賈太后開口:“再過幾天,便是宮裡的馬球賽,沈二小姐武門出身,之前又參加過秋狩,騎術肯定不錯,你叫你家娘娘到時將沈二小姐召進宮,到時一塊兒去吧。”
打馬球是大宣皇宮常年舉行的娛樂,貴胄們當中精通馬球的很多,像燕王就是一把好手。
歷代皇帝為了讓皇子鳳孫們不好逸惡勞,不忘馬背上創國的祖業,十分重視這項宮廷運動,當天也不拘男女,能人者便能上。久而久之行成慣例,每年都會擇天氣好的幾天,在宮內的尚林苑舉行,當天打馬球的大半是皇子、郡王等皇室子弟,也有部分馬術不錯的公主、郡主或者應邀參加的官家千金,後宮妃嬪和應邀的外命婦、臣子家的千金則會在旁邊的觀景台上欣賞賽事。
初夏領了太皇太后意思,回福清宮了。
人一走,馬氏實在忍不住,上前幾步:“太皇太后還真想將沂嗣王跟那沈二姑娘送做堆?可不是開玩笑吧?太皇太后當天也親眼看見兩人相處的模樣了,離得遠遠都能聞到一股子硝煙味,沂嗣王對著沈二姑娘時,一張臉黑得不行,哪裡有半點男子看著心怡女子的情意啊!若不是在宮裡顧忌著顏面,只怕得將那沈二姑娘當場扔出去!兩個人完全配不攏啊,若真的在一起,掀了房頂還算好的,只怕鬧出人命啊。”這不是亂點鴛鴦譜麼,只是這話不敢說。
賈太后卻搖頭:“哀家還就真瞧上那丫頭的烈勁兒了。沂嗣王是頭野馬,京城裡的一個個嬌弱千金,有幾個能馴服得住他?沂嗣王這些年怎麼對待在北邊的那些侍妾,哀家也聽說過,厭棄了的女人,要麼送給部將,要麼一個不順心直接殺了,這麼一個男人,尋常女子怎麼鎮的得住?這女孩兒不一樣,膽子夠大,性子夠犟夠潑,初生牛犢不怕虎,說不定倒還是沂嗣王的克星!關鍵是,她是皇貴妃的閨友,也就是說,是皇上這邊的人,若能與那沂嗣王結親,降得住沂嗣王,倒也算是我社稷之福。”
功臣歷來都是兩面刃,現在有功於皇上,難保日後不會利用功勞脅迫君王,現在不就是有苗頭了麼?這才多久,就已經知道進獻表妹,皇上暗示拒絕,他卻裝糊塗,就是不接那唐氏回去,這不是想借著自己的功勞和權勢,逼皇上不得不同意嗎?
“若是那沈二姑娘降不住呢?”馬氏苦笑。
賈太后一笑:“老話說,妻賢夫禍少,反言之,府上要是個成天鬧不停的刁潑悍婦,沂嗣王只怕得分一半心思,估計也少些精神去跟皇上對著幹。”
馬氏一愣,嘴角略一搐,一向端莊的太皇太后,這會兒怎麼有幾分老狐狸的模子了。
馬球賽的早上,內侍來福清宮有情,隔著帘子恭聲:“宮外各府女眷們都差不多了到了尚林苑,幾位長公主也到了場,娘娘可以移駕過去了”。
唯聽影影綽綽的珠簾內,傳來女子恬聲:“慈寧宮那邊呢?”
內侍一頓,知道帘子內人真正想問的是誰,道:“有人已經去請了,太皇太后稍後也會帶著馬嬤嬤和配殿的唐氏過去觀賽。”
“好,下去吧。”女子一聲,內侍彎身退下。
帘子內,雲莞眸子一轉,望一眼身邊的初夏,見她不住摸袖子裡早就準備好的東西,臉色還有些發白,極其不自在,笑:“東西準備好了?怎麼,不怕吧?”畢竟,大多數女子對這玩意都是噁心甚至恐懼的,不是每個人都是唐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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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差不多到尾聲,過幾天應該會請一個星期左右的假寫完結章,具體時間到時會在公告裡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