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頁
蔣皇后木木反問:“妾身做錯什麼了?”
寧熙帝勃然大怒:“暗殺皇子,殘害袁妃,運毒進宮,心思惡毒,氣量窄小,不堪為國母!你居然還問朕你做錯什麼了?虧朕這麼多年,只當你冰清玉潔,高貴典雅,心思不俗,從來不把你跟那些俗氣的鶯鶯燕燕混為一談,原來,你跟一般的女子沒什麼兩樣!甚至更陰險歹毒!皇后,你瞞得朕好苦啊。”
斥責一*傳到殿外,太子與雲菀沁等人聽得一清二楚,對視一眼,暫停了腳步。
思罰殿宮人小聲:“殿下,可要小的通知皇上,說您來了?”
“先不急。”太子擺擺手。皇帝正罵得歡,何必打擾他興致。
殿內,蔣皇后聽了皇上的話,冷意和苦澀交織,垂下頭,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沿著凹陷的面頰滑下去。
他以為給自己的最高榮譽,卻是她這輩子最厭惡的事,她才不願意當什麼冰清玉潔,高貴典雅,心思不俗的仙子——
她寧可在他心中與別的女人一樣!
可是,這輩子,她已經失敗了,失敗得厲害!
在他眼裡,自己並不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註定只是個端莊先賢惠的完美模板,一旦這份完美染上了污點,不再端莊,不再賢惠,自己在他心裡,就一文不值!
蔣皇后狠狠吸了淚,壓住心頭的真實情緒,今天請他過來,不是為了在他面前告饒求情討可憐。
她抬起頭,臉色與低著頭的哀苦截然不一樣,唇角勾起,目色幽冷,就好像面前的男人才是罪人:“我從來不覺得那些是錯,不過是一些爭寵的狐媚子和小雜種。帝後齊體,你是皇帝,能寵他們,我是皇后,也能誅了他們。”
“你——”寧熙帝身子一抖,站了起來。
妙兒見蔣皇后今天將皇上請過來,顯然不是告饒,眼看著皇上被氣成這樣,只覺得眼皮子亂跳,恐怕會發生什麼事兒,只攙住寧熙帝:“皇上,不如回養心殿吧。”
寧熙帝再也不願意跟她多說,已經是死了心,若她今兒哭著哀懇幾句,指不定他還會動容,便是頂著壓力,也想為她減免一些刑責,至少,叫她餘生的日子過得舒服些,可是現在看來,她根本不需要!
她不僅不知悔改,還處處挑釁!
他呼吸沉重起來:“嗯,回去…”
蔣皇后見他要走,露出一絲詭異的笑:“至於瞞騙了皇上,那我也不怕多說一件。許青瑤當年與皇上兩情相悅,無端端拒了皇上,全是因為我將他大哥暗中綁了,叫人打了個半死,才叫她拒絕了皇上,以死相逼不進宮,為了絕皇上的心意,連挑都沒挑就火速嫁到雲家……”
說到這裡,她欣賞著皇上臉色發白,又笑道:“……不過皇上也別說我惡毒,我若真是惡毒,就該直接將那賤人給殺了,哎,想來真是後悔啊,要是當時直接殺了,多好啊,誰想到皇上死心不改,隔了幾年還是忘不掉,許氏就算成親了,您還……”
雲菀沁的心猛一跳,還怎樣?
她知道,娘婚後是跟皇帝見過面的,可原先只當不過是冬夜那麼一次,短暫的一面而已。
。現在聽蔣皇后的話,好像又有些不一般。她屏住呼吸,正要繼續聽下去,卻聽寧熙帝已經一聲吼,打斷了蔣皇后:“住口!你這賤人!斷送青瑤一生幸福!”
殿內,寧熙帝再是忍不住,幾步上前一巴掌摔到蔣氏臉上。
蔣皇后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室內幾個宮人嚇了一跳,卻無人敢扶。
蔣皇后爬了起來,見寧熙帝發怒,臉上的神色卻是更加怪異的開懷,反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笑起來。
寧熙帝見她張狂至此,不敢置信,猛咳幾聲,肺腑一陣針扎的痛,身型一仰,倒在了圈椅內。
妙兒大驚,忙俯下身查看:“皇上沒事吧?”
宮人也慌了,忙要出去叫太醫,卻被寧熙帝制止住。
太子見皇帝被氣成這樣,也再不好繼續在外面站著,掀開帘子,跟雲菀沁前後進去,先衝到皇上身邊:“父皇沒事吧?”
寧熙帝又咳了幾聲,擺擺手:“沒事。”卻自知體力不支,只怕當場犯了疾,扶在太子和妙兒的手臂,打算回去。
他撐了起來,看一眼地上的皇后,語氣再無憐惜,已是絕了心意:“將蔣氏押回去,明日一早就送去宗人府過審!朕再不願意見到這個婦人!”
蔣皇后像沒聽見,仍趴在地上,頭一轉,眼光落在雲菀沁身上,詭異神色放大,唇彎到了極處。
她也來了,正好。
雲菀沁見蔣氏神情怪異,心中一動。
蔣皇后趴在地上揮了揮手,語氣詭譎,笑道:“秦王妃,你過來,秦王中毒的事兒,我告訴你到底是誰做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蔣氏之薨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室內人都聽了個清楚。
音一落,殿內眾人動作停滯下來,目光投到蔣皇后身上。
“事到如今,你還要嘴硬。”寧熙帝扶在貴人和太子臂上,氣得又俯頸咳了幾聲。
蔣皇后並沒回嘴,眼睛直直盯住雲菀沁,唇角仍勾著怪異而自信滿滿的笑,篤定眼前的女子一定會過來。
雲菀沁並沒猶豫多久,走了過去,彎下腰,半蹲在蔣皇后身邊,望住這個不久前還高高在上的女子。
她的臉孔依舊是淡泊如水,不食人間煙火的俯瞰眾生,對萬物都不掛在心上。
然而,核子裡的好勝要強,對皇帝的執著和占有欲,卻比後宮平日爭風吃醋的妃嬪更豐盛。
為人妻房,再如何看得開,怎麼可能真的對夫君左擁右抱,與其他女人不斷生兒育女沒感覺?
自己前世,還能對著姦情敗露的慕容泰和雲菀霏呸一聲,臨死前丟個炸彈,叫兩人不得安生。
可蔣氏卻辦不到,難不成還能大罵皇帝,夷平了後宮?
於是,皇帝寵過愛過的女子,全被她盯得緊緊,玩弄鼓掌間,包括宮外的娘親許氏。
或許正是因為皇后的身份羈絆住她。在皇帝和眾人眼前,她必須是個母儀天下,溫良大度的人,這麼些年,只能將嫉妒和怨恨埋在心底,才越演越烈。
天子身側的鳳椅,是至高的榮譽,卻也是桎梏她的枷鎖。
蔣氏一定不是第一個這樣的皇后,在她之後,也一定會有類似的皇后。
雲菀沁莫名有些晃神,為了避免分心,蹙眉道:“都到這個境地了,皇后還不肯認下當年那筆罪過?”
蔣皇后輕輕一呵:“你說的對,都到這個境地了,我為什麼還不認罪?你過來,我告訴你……”手一撐,腰肢跟著弧度一轉,抬起纖瘦地白玉手腕,招了一招。
剎那風情無限。
笑意宛似罌粟,綻放得異常璀璨,與蔣氏平時的凝重沉穩完全不一樣,好似變了個人,多了魅惑和嫵媚。
好似浴火鳳凰,投火之前,將一輩子的輝煌耗了乾淨。
寧熙帝在一旁輕微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