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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節骨眼上,他比之前更需要這個孩子。
韋紹輝和韋貴妃完了,他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只剩下皇上,若再加上這個子嗣,更是虜獲帝心的砝碼。
雲菀桐一點不介意他只是利用這個孩子,相反思緒流轉,莫名的激動。
花園內,她一手覆在小腹上,也許有一天,魏王會因為這個孩子,對她真心一些?或者,還會慢慢改變好男風的性子?
這孩子,興許真是她的福星,助她維繫住皇子側妃的地位與前程,指不定,還能讓她將魏王的心拉回來。
她就不信了,異性相吸,男人天生就該喜歡女色,喜歡男人是個什麼事兒?
那夜南風,被小倌館調教得再妖再嬌,也還是個男人,女人能做的事,他一輩子都是做不了的,魏王遲早有一天會膩,一定會回到自己身邊。
雲菀桐的白皙手指貼在精美衣料上輕輕撫著,笑意一綻。
鴛鴦見主子臉色舒緩,心情似是不錯,也就笑著奉承,說些好聽的話:“……主子身上今兒這件銀狐毛絨披風,魏王前兒晚上親自送來時,還怕主子肚子大了,穿得不合適,今兒一看,倒是很上身啊。”
雲菀桐笑意更是明媚,前方傳來腳步和人聲,卻馬上笑意一凝。
鴛鴦也收住聲,小心地看一眼側妃。
前方的人沒有察覺迎面即將碰上的人,仍是一步步走近,等看清雲菀桐出現,驟然腳步一頓,想要轉身離開卻又不行,只得委委屈屈彎了腰,行了個禮:“雲側妃有禮了。”
那次雲菀桐來瑞雪樓打得他鼻青臉腫,卻因身懷六甲,沒得到任何懲罰,連王爺都不好吭聲,夜南風已嘗到了苦頭,之後每次跟她相對,都是避之不及,再沒怎麼見過面。
今兒既然撞到一起了,還是得打個招呼,免得再被這女人捉到由頭對付自己。
不就是仗著肚子?有什麼了不起。待這孩子生下來,就算他不出手,王爺也準會為自己報仇出氣!
雖然恭恭敬敬地行禮,可雲菀桐看到夜南風眼裡的鄙夷和不屑。
真是冤家路窄,多少天不出屋,難得出來一次,想要呼吸口新鮮空氣就遇到眼中釘,肉中刺。
雲菀桐玩興全消,注視眼前的夜南風,一襲寶藍錦棉袍,配上狐狸毛圍脖,全身上等貨色,絲毫不比自己的一身遜色,不用說,寒潮來了,王爺哪裡捨得他受凍,什麼好東西都往他那裡送。
“你不是該待在瑞雪樓麼,怎麼隨意跑到花園來了。”聲音冷冷,堪比眼下節氣。
魏王好男風的事,雖王府上下和親信暗中皆知,可對外卻一直瞞得小心,更不提傳進宮。
往日有貴妃壓著,縱使有點兒風聲,還沒到皇帝耳根就被撲滅了。
王府里的人口風嚴,就算府外有人聽到什麼風聲,也不可能得罪魏王,便是有想要魏王好看的,沒有證據也不好隨便說。
魏王府私藏的男寵小倌,魏王素來不准許出門,甚至連在王府里閒逛都不行,就是怕上門的客人無意撞見,起了疑心,只牢牢鎖美於僻靜角落的瑞雪樓,便是有外人問起,王府下人也只說那瑞雪樓是王府養戲子的地方,免得遭人懷疑。
所以,魏王好上龍陽的這些年,還算是無風無浪,並未驚動宮中貴人。
魏王怕夜南風悶壞了,幾次陪他一塊兒逛王府的花園和後湖,可那是有王爺陪伴,今天一個人出來了,便是壞了府上規矩。
夜南風見雲菀桐質問,毫不緊張,好似懷揣著免死金牌,面上唇角一翹:“雲側妃,是王爺准許過的。”
雲菀桐沒說話,臉色卻已經一點點浮上烏青。
鴛鴦怕主子生氣,動了胎氣,上前責斥:“胡說,王爺向來不准瑞雪樓的人單獨出來,你這賤人當真是恃寵生嬌,竟還敢打著王爺名義,是當這王府沒人能修理你?”
夜南風看一眼雲菀桐,目光憐憫,不易察覺地哼聲一笑,語氣雖恭敬,不讓人挑出毛病,卻又隱隱夾雜著耀武揚威:“前兒奴家胸口憋悶嘈雜,胃口不大好,吃不下東西,王爺叫大夫給奴家看過,說是得要經常走走,驅散惡濁氣,可王爺近來侍疾繁忙,也不能總陪著奴家,因為心疼奴家,便吩咐奴家每天出來逛逛,說是對身子好呢。”
身後不遠處,跟著夜南風出來的一名瑞雪樓管事點點頭,喏喏道:“是的,側妃,王爺是這麼交代過,側妃在屋子裡養胎這些日子,夜小爺每天都會在花園散心,只是今兒與側妃碰見了……咱們不打擾側妃,這就走。”
鴛鴦皺眉,既然是王爺的意思,也就不敢再說什麼,見夜南風和那管事的離開了,再轉頭,看主子臉色仍是陰霾,安撫:“主子,算了,這小賤人再橫,也就是個見不得光的……”
見不得人的光的?在府上只差橫著走了。
眼下對自己客氣,是魏王顧忌自己有孕,告誡過他。
等孩子生了下來,他要是不跳到自己頭上,雲菀桐還真不信了。
碰到夜南風之前的好心情,掃蕩一空。
正在這時,院子裡的一個心腹婆子找來了花園,見著側妃,匆匆走近,湊耳稟道:“主子,悟德找著了,又回了華安寺,奴婢叫侍衛將寺給堵了,這次再不會讓他跑了。”
鴛鴦一喜:“真的?”自打那老和尚離開了,留了了沒解開的簽文,主子一直心神不定,叫人不斷搜找,這下好了。
果然,雲菀桐精神一振,攏了攏衣襟:“備馬車,去華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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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菀桐一行人回魏王府時,天光幾乎散盡,殘留黃昏最尾一縷餘暉。
鴛鴦跟主子後面進院子時,望著她的背影,頗是忐忑不安。
今兒一趟華安寺之行,人是見到了,老和尚也是難得的配合。
主子進了禪房,與悟德單獨待了好一陣子,應該也將那簽文解透了。
可主子出了寺廟,上了馬車,回了王府,一直沉默不語,臉色也是難看得緊。
鴛鴦又不敢多問,萬一那簽底的克星,是沒法子破解的,可怎麼辦?難道說側妃這一胎真的是天定保不住?
臨進屋子前,總算見側妃背影一駐,扭過半邊臉,抬頭看了看天色,疏星殘月隱約可見,快入夜了,問:“王爺今兒晚上是不是不回?”
半邊臉如霜雪覆蓋,白森森的,說話也是微微顫抖,極力壓抑著什麼。
鴛鴦一怔,回答:“是的,主子,王爺今兒進宮去養心殿侍疾,明日早上卯時估計才回府。”
“好。”語氣冰冷,宛如凝聚了晚霜的葉子,輕輕一晃,又穩住了。
好?鴛鴦還沒反應,只聽主子道:“鴛鴦,你叫別間院子嘴嚴的下人去一趟瑞雪樓,暗中通知那騷蹄子,說王爺在天書閣的書房辦公,想要召他過去陪伺,就說王爺叫夜南風單獨去,別跟人任何說。”
鴛鴦愣住了:“主子,您……您這是想要幹什麼。”
雲菀桐話音一厲:“快去!”
鴛鴦再不敢多問,小跑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