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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算不是因為這蟲卵,也能猜的出這背後搗鬼之人不是什么小角色。
那人不管是害自己,還是害大食,膽敢破壞兩國貿易,便是有一定底氣的。東窗事發了,難道不怕擔罪嗎?
這樣一想,鳳九郎眉頭鬆弛了,雲菀沁的臉色卻發緊了。
燕王總算找著機會插嘴:“這樣就好辦了!本王在京城養魚鳥的門戶去一家家盤查!養了錐尾鳳頭鸚和閃電紅的,著重力度盤查!肯定能查到些線索!”
“不好辦才對。”
雲菀沁和鳳九郎異口同聲。
燕王眉頭一擰,有必要這麼默契嗎?三哥,對不住,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雲菀沁見鳳九郎與自己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塊兒,大方地一抬手,示意外來貴客先說。
鳳九郎順了她的心意,道:“若是一般的小城鎮倒還好查。鄴京乃天子腳下,能養得起魚鳥的多如牛毛,養了錐尾鳳頭鸚和閃電紅肯定也不在少數,燕王查是可以查,只是太耗時間了,只怕沒有一個月也得二十天,燕王覺得使節夫婦會有耐性等那麼久嗎?這期間,恐怕早就跑去皇宮告狀了。這一說,除了秦王妃受罰,事情也會鬧開,那個投蟲的人,更會提高警惕,想法子提防,到時候,更不好查了。”
“趁此事還沒傳開,那人還不知道這事已經被發現,是調查的最好時機。”雲菀沁補充道。
鳳九郎眼一眯,碧綠似翡翠般的瞳仁光澤滿滿,露出幾分笑意:“王妃對於調查有什麼提議?”
雲菀沁見面前男子的樣子,分明已經是想到了什麼法子,亦是淡淡笑道:“五箱內蟲卵極多,這種蟲卵的保質期很有限,買多了也是等著變質,所以餵食鳥蟲的人,一次性不會購買太多。照理來說,那人手頭不可能儲藏這麼多蟲卵,肯定是臨時去叫人採買的,而宮宴確定通商之事後到今天也不到七八天——這樣,就已經縮短了調查的時間和步驟。咱們只需要調查宮宴那日之後,採買過大量青烏頭的人,就可以了。”
鳳九郎笑意漸深,她說的一字一句,跟自己肺腑中的想法,不謀而合。
一張結得亂七八糟的網,被兩人一點點地合力慢慢解開,只是——不知道順藤摸瓜查到的背後人,到底是誰。
燕王跟身邊兩個堂主事小聲耳語了一下,轉過頭:“這些名貴魚鳥的飼料,京城的賣家並不多,還有專門的花鳥市場,這目標倒是小得多了!還是皇嫂心細。本王這便叫人去市場上查查。”說著吩咐了堂主事幾句,卻聽雲菀沁道:“八皇弟,我也一起去。”
燕王一愣:“這種事哪裡需要皇嫂去啊,而且花鳥市場人多且雜——”
鳳九郎眼睫忽閃,瞟了一眼雲菀沁:“燕王殿下,關係到秦王妃的清白和秦王府的名譽,秦王妃緊張也是自然的,若是不叫她去,只怕秦王妃回了府也不安心。何況,燕王剛見識過了,秦王妃通熟這方面的常識,去了,也是個幫手。”
燕王還在猶豫,卻見雲菀沁已經戴好帷帽,遮住半邊容顏,莞爾回頭:“八皇弟就別磨嘰了。”帶著初夏,跟著幾名官差朝大堂外面走去。
罷了,連三哥在場恐怕都攔不住。燕王把自己貼身侍衛喬威叫出來,令他跟去市場,暗中保護雲菀沁的安全,剛吩咐好,看著喬威出去,卻見鳳九郎一掀袍子,也朝外面走出去,忙叫道:“欸——你這又是去哪裡?”
鳳九郎偏過頸子:“回燕王殿下的話,這件事與我大食也是有關係的,微臣怎麼能只讓大宣出力?自然也要去跟著查查。”
燕王急了:“你別去。”
在理藩院,有自己看著還好,出去了可就不一樣了。
鳳九郎眉毛一壓:“燕王是瞧不起微臣,還是瞧不起大食?”
燕王一甩袖,也不跟他繞圈子了:“本王是放心不下你!三皇嫂既然去了,你個外人跟著去,像個什麼話?本王知道你大食風氣開放,男女混雜在一起,不算什麼稀奇事兒,可咱們中原皇朝是不一樣的,來了大宣,也得入鄉隨俗,懂得避諱!”
鳳九郎見他豎起皇子威,儘管語氣還算恭敬,可臉色已經冷了,蔑道:“燕王殿下,大食也是有調查權的,是誰投進蟲子,損害兩國通商貿易,使節大人與夫人更有知情權。現在秦王妃為了這事兒奔走操心,你卻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燕王頭疼得要命,真狠不得一個響雷把三哥劈回京,讓他親眼瞧瞧這異邦男子的不要臉,卻也只能見著鳳九郎輕飄飄領著隨從跨出大堂門口。
到達京城的花鳥市場時,雲菀沁才發現天青長袍玉紋帶的男子跟了上來,一驚:“鳳大人怎麼也過來了。”
鳳九郎把剛剛在理藩院對著燕王的一番話,又重複了一遍。
雲菀沁點點頭:“倒也是,這事與大食不無關係,按道理鳳大人確實該一同前往。”
兩人說了幾句,怕兩人帶著隨從,目標太明確不大好,叫一干人都離了幾丈遠,然後才雙雙走進了市場。
花鳥市場內人聲鼎沸,夾雜著雀鳥嘰嘰喳喳,熱鬧非凡,人氣十足。
街道兩邊買賣花鳥蟲魚的店鋪,大多將貨物擺出來吸引客人注意,鳥關在籠子裡或者縮在吊架上,被懸掛在店鋪外面走廊下,地上還擺放著一排魚缸,缸子內各類觀賞魚游來游去,旁還放著撈魚的小勺子和捕網。
每家店鋪的掌柜和小工擼著袖子,要麼站在門外招攬生意,推薦新寵物,要么正與客人討價還價。
市場內,一片嘈雜汪洋。
兩人只當是逛鬧市一樣,在人群里慢慢悠悠地走著,眼睛卻是暗中掃著兩邊的店鋪,偶爾上前問幾句。
一條花鳥市場走了一半,還沒看到賣青烏頭的店面,看起來,這青烏頭在京城確實顧客不多,所以店鋪進貨普遍都少。
雲菀沁不覺輕輕嘆了口氣。
聲音很細,卻被身邊的男子聽見了,道:“王妃何必嘆氣?正是越少,才越好查。”
這麼一說,也是對的。雲菀沁說:“鳳大人說得不錯。”
鳳九郎面朝前方,忽然又開了聲:“說起來,微臣還有個疑惑。”
雲菀沁只當他又發現什麼疑點,忙道:“鳳大人請說。”
“王妃看起來這么小,真的已經成婚了?”鳳九郎疑惑。
雲菀沁一愣,失笑:“假誰也假不到皇家頭上啊。差不多就是大食使節來鄴京之後的幾日。”
鳳九郎眸中凝聚的瞳仁微微有些渙散,哦,原來日子隔得這麼近啊。
——若是早來個一兩月,興許她還沒跟大宣皇子結下婚事吧。
“大人怎麼了?”雲菀沁奇怪地問。
“沒什麼,”鳳九郎直視前面,表情並沒什麼變化,與此同時,突然一指前頭:“你看,那家店鋪的廊下,掛著的是不是錐尾鳳頭鸚?”他也沒見過中原人的這種鳥,只是看到那鳥兒宛如扇子打開的尾巴,頭型又似山雞,頂上還有個火紅的冠子,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