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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昭訓抱著襁褓,好像被拉去宗人府的可怕抵不過座上的皇后,仍舊痛哭流涕:“求皇后放過妾身母子,另擇他人吧——”

    寧熙帝心裡一動,若蘭氏不是逼不得已,怎麼會冒死前來說這話,若蔣皇后真的沒做虧心事,憑她的性子,應該會叫蘭氏當眾解釋清楚,怎麼讓人拉走蘭氏。

    想到這裡,他臉肌一動,卻並沒阻止蔣皇后的吩咐。

    蔣皇后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有問題,而皇上——這是在保自己,這是她從沒想到的。

    她只當他對自己早沒了感情,除了在大庭廣眾之下的尊重,這個男人對自己絕對不會有一絲憐愛和袒護。

    可他現在的行動,卻讓她心頭重重的一敲。

    殿門口的侍衛跨刀進來,還沒近身,卻聽渾厚而堅決的女聲從丹墀上飄下來:“慢著。”本書由書/快電子書為您整理製作

    寧熙帝見母后攔了下來,也不好阻止,只聽賈太后道:“皇后名譽重大,不能由著這麼個賤妾隨便鬧一場就完了,今兒這麼多宗親在場,要是沒說清楚,還不知道明兒傳出去是個什麼話。”  

    寧熙帝正要說話,卻聽蔣皇后道:“母后說得是,就由蘭氏說吧。”唇一勾,剛剛猛然一見蘭昭訓抱著孩子被蔣妤進殿,氣糊塗了,其實倒也沒什麼,就看她能說出個什麼,又冷得叫人徹骨地瞟一眼蔣妤,眼色里盛滿了秋後算帳的意思。

    就算蘭氏知道她對小皇孫的目的又如何?

    告狀說她對小皇孫好,是因為有心叫小皇孫代替太子?這算個什麼罪名!

    可笑!

    這蔣妤,果真就是沒大腦的,想要給自己使絆子都不會!

    原先留著她,是想她雖然腦子蠢,卻還算忠心。

    這次之後,乾脆就換了這反咬自己一口的家犬!

    賈太后見皇后也同意了,朝蘭昭訓:“皇后素來疼愛孝兒,皇子中的皇孫這麼多,只有孝兒,皇后最是經心,幾乎每天去派人看,天下幾個祖母能當成這樣,你這話,實在是太傷皇后的名聲,是指責皇后道貌岸然,苛待你們母子嗎?”既然關係到皇嗣,那就絕對不能糊裡糊塗,就這麼算了。

    “啟稟太后,”蘭昭訓聽侍衛鐵靴宛似潮退,鬆了口氣,眼淚卻更是嘩嘩直淌,看了一眼懷裡剛剛餵過母乳的兒子,道:“不是不好,正是因為太好了,好得叫咱們母子驚心,——那些潑天的富貴,人上人的尊榮,孝兒身份低微,消受不起啊!”  

    “你給哀家將話說清楚!”賈太后越聽越是糊塗,“為什麼會消受不起!”

    蘭昭訓氣息哽咽,望向蔣皇后,目光中充滿著驚懼:“皇后每日會派中宮的一名貼身嬤嬤來看望孝兒,有時那白令人也會跟來,嬤嬤看望孝兒的時候,白令人就會將我拉到嬰兒廂房外面的廊下,叮囑妾身,說孝兒是東宮現下唯一的子嗣,什麼都比不上孝兒金貴,叫妾身對孝兒經心養育,千萬不要有半點閃失,若孩兒有任何病痛,便拿妾身是問……”

    “這也是因為皇后寶貝小皇孫,雖言辭嚴厲了些,卻也算正常的,有什麼問題?”賈太后皺眉。

    蔣皇后臉上溢滿了鄙夷和嘲諷,抄起手邊的杯盞,呡了一口,心中早恢復一片祥和。

    蘭昭訓含淚:“妾身聽著這前半句,也覺得沒什麼,還客氣回應,小皇孫被妾身這個身份不高的生母拖累了,一個昭訓之子,竟勞煩皇后這麼牽掛,實在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白令人卻叫妾身不要妄自菲薄,小皇孫身份現在是不高,日後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賈太后身子一彈。

    “說不定,萬人之上。”蘭昭訓擦了擦淚。

    天下還能有誰是萬人之上?不就是皇帝或者要當皇帝的人!

    蘭昭訓繼續道:“…妾身只當白令人是說孝兒可能是皇太孫,有些驚訝,卻苦笑回應,太子日後的子嗣肯定不止孝兒一個人,萬人之上的皇孫,就算不是出自太子妃的膝下,也絕不會出自妾身這低賤昭訓的腹中,萬人之上?呵,又怎麼能輪得上孝兒。白令人卻笑了一笑,說妾身的野心也未免太小了,皇太孫算得了什麼,直接即儲位還差不多。”

    此話一出,殿內又是一片軒然大波。

    太子還在,小小嬰兒怎麼可能即儲位?這難不成——是在說太子活不到登基?

    就算太子不在,皇上膝下還有一堆皇子,按照父傳子的常理,也輪不著皇孫來即儲位!

    皇后的意思,似是想要扶這小嬰兒……可太子好端端的,年輕力壯,無病無災,儲位又怎麼會落到小皇孫頭上!

    眾人揣測著蘭昭訓的話,不禁交頭接耳,想到深一層的涵義,皆是背上一寒,卻哪裡敢說出來。  

    蔣皇后冷笑:“本宮倒不知道白令人說過這種話,就算說了這話又能如何?這話,請問能定本宮什麼罪?”又頭一偏,瞥白秀惠:“怎麼,白令人說過這話?是不是蘭昭訓會意錯了啊。”

    白秀惠遙遙一福身:“奴婢奉娘娘的命去東宮時,確實跟昭訓叮囑過類似的話,可昭訓許是聽岔了吧,奴婢的意思,只是想說小皇孫貴重,叫昭訓精心罷了,昭訓想到哪裡去了?”

    賈太后蹙眉又瞄向蘭昭訓。

    蘭昭訓弱弱垂著頭,抬起眼,哀怨又惶恐地看一眼白秀惠:“噢,是妾身多心了嗎?那麼,後來白令人為什麼又叮囑,太子每次來妾身這裡時,”說著,騰出一隻手,從袖口裡抽出一小包牛皮紙包裹的東西,夾在手指間,亮於眾人眼前,“將這個加進太子的酒菜里呢?”

    蔣皇后臉色一變,自己根本沒交代白令人這麼做過!

    白秀惠也想不到這蘭氏睜眼說瞎話,急了:“奴婢從沒這麼交代過!蘭昭訓手裡拿的是什麼奴婢都不知道!昭訓這是亂冤枉奴婢和娘娘!”

    “白令人只說是補身子的東西,每次加一點就行。可妾身膽小,加上聽了白令人那話,知道了皇后的心意,生怕太子被皇后加害,每次都將這藥粉給偷扔了。”蘭昭訓身子一軟,泣不成聲,緊緊抱住小皇孫,不易察覺朝蔣妤瞥去。  

    蔣妤心中滿意,唇角也勾起一抹得意的淺笑,姑姑,光憑蘭昭訓幾句話,哪裡能定你的罪,就知道你會不認帳!

    姑姑,你這輩子高高在上,該是還沒嘗過被人誣陷的滋味吧!

    這包砒霜,是知道自己身子被毒得不能生育後準備的,是宮裡廚房用來藥殺耗子的,叫婢女去偷了一些,現在,就拿來為你送行吧。

    這時,賈太后叫來的太醫已經到了嘉禧殿內。

    太醫將那紙包接過來,一聞一看就知道是什麼,照實稟報:“皇上,太后……是砒霜。全部吃下,暴斃後馬上就能查到死因,可每次服用一點,會使人逐漸體弱、萎靡不振,導致衰亡,就很難查出緣由了。”

    賈太后與寧熙帝雙雙一震。

    殿內人紛紜議論起來,若皇后真想加害儲君,白令人交代蘭昭訓這麼做,也是合情理,一包叫蘭昭訓灌給太子,死了絕對能查出來,不如每次給一點,慢性毒殺,才神不知鬼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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