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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起袖子,他低下頭,瞥了一眼手腕上剛被幼兒失手刮出來的血痕,峻眉一動:“真本事。”又舉起左手,微微蜷曲,放在鼻唇邊,輕嗅著,仿似上面還有剛才被她撫摸過的芳馨氣味。
前頭,青衫老者一邊趕車,一邊嘆著氣:“今天爺也該滿意了。為保險起見,八月之前,且不可再在人前露面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扶植新君
熱鬧的乞巧節之後,京城恢復清靜。
那日偷下城樓逛御街,差點兒跟丟主子,初夏嚇得不輕,待雲菀沁抱著小主子一回來,見她摔得手都磕破了,更是大驚失色,齊懷恩和沈肇後腳趕上來,也來不及多問什麼,將母子兩人儘快送回了皇城內。
回了瑤台閣,日子一切如常,唯一的喜事便是正中了太皇太后的心愿,登樓看過節之後,寶貝重孫還真的開了金口。
一開口,小元宵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成了個小話嘮,小嘴兒像是開了的閘門,只要一興奮就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由一個個的單字,到一個個詞兒,最後連短句子都能說上幾句了,儘管口齒不清,可還是把太皇太后給樂壞了,總算是卸下一樁心頭包袱。
那晚上主子失了心性追趕陌生人的馬車,這事兒初夏沒跟誰說,只第二天重新給主子清理傷口時,試探問了問。雲菀沁也沒瞞她,跟她說了。
初夏聽著,不免嘆了一聲,七夕節本就是個勾人心緒的節日,主子發了感觸,一時昏頭,將陌生人當成三爺也不奇怪,可又怎麼可能呢,三爺就算活著,現在也該在北邊,又怎麼會在京城,就算跑來了京城,見著主子又怎麼會避著。
最熱的三伏天一過,氣候一日日地涼快起來,今年的夏天高峰期特別熱,可暑氣一降下來,就大面積降了溫,雖然仍是陽光明媚,卻能感受到近秋的涼意。與此同時,皇上親征已經兩個月過去了。
早上,艷陽半露,輕風沁爽,是個幽涼的陰日,乳娘將餵過奶的小元宵抱來,雲菀沁逗兒子說了會兒話,又拿了本三字經,念一句,讓小元宵跟一句。
正這時,初夏從瑤台閣外面回,見起風了,怕吹著小元宵,將窗棍抽走關了兩扇窗,回過頭來,看一眼正在學念三字經的小元宵,笑著:“照這進度,待皇上親征回來時,咱們小元宵只怕連千家詩都朗朗上口了。”
雲菀沁拿著書卷的手一滯,將念得正來勁兒的小元宵遞到乳娘懷裡,讓她將皇子抱了出去,道:“皇上要回來了?”
初夏一頓,道:“剛奴婢在外面聽宮裡人說,前兩天皇上親率兵將和沂嗣王軍隊,又在附近與蒙奴開了戰,這場攻殲戰陣仗極大,一旦贏了,蒙奴元氣大傷,只怕再難堅持下去,大軍最多八月便會凱旋迴京,這幾天,後宮各宮殿的主子心情大好,都在想著大軍回來後怎麼給皇上洗塵呢。”
快要回來了麼。雲菀沁心思一動,御駕親征的人都要回了,他卻還不見人。
在別人眼裡,他早就是死人。或許,她也早該放棄不切實際的心思,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一隻蝶翼的閃動都會引起彼岸的驚天變化,何況是兩輩子,早就大不相同了。
可不知怎的,雖完全嗅不到他的蹤跡,冥冥中又感覺他近在咫尺,就好像乞巧節那夜,雖然認錯了,卻好像是個提醒一樣。
或許,下一刻,他就會回來。
正如初夏所說的,後宮從這日開始,氣氛越來越振奮,皇上打從去了前線,逢戰必勝,而最近這一場最大的戰事,更是由皇上帶去的三十萬親兵和沂嗣王的嫡系大軍一塊攻殲,贏早就顯出疲態的蒙奴鐵騎更是沒什麼懸念的事,朝上和後宮已信心滿滿地等著天子凱旋,就等慶功了。
慈寧宮內,賈太后聽得前線的傳報,也是心情大好,讓朱順代話給朝上監國輔政的臣子們,安心在京城為皇上做好後方事務,待皇上凱旋,必定個個有嘉賞。
朝上和後宮,人人滿心欣喜,同光宮,卻是一片死氣沉沉,每天的氣氛,說不出的怨恨和寂寞。
被禁足的大半年內,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蔣妤一直在謀機會跟皇上再見一面,可那日袁妃祭祀之後,再沒機會跟皇上見過,後來皇上備戰忙碌,更是沒機會見面。
好歹,皇上御駕親征之前,見她關了許久,到底還是對她留了幾分情面,禁足稍鬆了一些,雖沒有完全赦罪,卻准許了她在同光宮附近走動幾步,不必坐牢似的關在殿室里。
被禁閉後,蔣妤也叫貼身婢女找外面宮人打聽過,得知徐氏已協理後宮,前後一整理,猜出幾分原委。
料不到,到頭來被徐康妃給玩了。徐康妃又怎會無端端開竅?原來背後是有個軍師在嗦擺,不是被人,正是雲氏。
蔣妤慪得快要吐血,一來恨瑤台閣的雲氏,二來眼睜睜看著往日身邊的狗腿子取代自己,成了後宮管事的,嫉妒不已。漸漸的,蔣妤茶不思飯不想,全靠藥物方能順利入睡,脾氣無處宣洩,動輒就鞭打同光宮一塊兒禁閉的下人,出手極重,大半年內,竟打死了三四名宮女。
身邊的心腹婢子每次看主子打死下人,也只能做成病死的樣子,再報告內務府來收屍,免得讓主子惹得上面更加不喜。
眼看著主子脾氣越來越暴戾,同光宮的宮人也是膽戰心驚,這日子,還不知道哪日才是個頭兒,近來前線的信兒傳回京城,才讓宮人有了一線希望。
這日,貼身婢子從內務府去取了用度回來,剛一踏進殿室就聽見哐啷一聲,是杯盞摔碎的聲音,幾個同光宮打掃的小宮女齊刷刷跪在地上,嬌嫩臉上被蔣妤撓得血肉翻起,哭個沒完。
蔣妤見小宮女哭,更是心怒竄騰,抬起尖尖小靴踹那個哭得最大聲的。
貼身婢子知道主子又在泄恨,怕又要為她善後收拾人命,忙上前拉住:“惠嬪不要急,奴婢聽宮人說,前線的仗很順利,皇上快要回來了,到時若凱旋而歸,龍顏欣悅,一定會大赦,到時主子也能逃過這場責罰,翻身了。”
“真的?”蔣妤聽了貼身婢女這般說,停住毆打下人,見婢子連連點頭,心情亮敞多了。
她坐在椅子內,呡了兩口茶,本氣頭消了一些,再想著自己這段日子受的委屈折磨,再聽婢女喚自己惠嬪,怒火又生了幾分,自己生生從妃位降成了嬪,不是那賤人害的又是誰,捏緊拳一拍小几,震得茶壺猛顛,眸里一厲:“那雲氏趁早多求菩薩別叫我找到機會!不然,我一定叫她好看——這個仇,無論如何我也得報!”
其他宮人只諾諾點頭,只要主子別打人,什麼都好。
卻說慈寧宮那邊,賈太后心情一好,加上小元宵開始似模似樣地講話,將雲氏母子招去的次數也愈發的頻繁。一日去的時候,賈太后抱著重孫子逗了半天,又意味深長地跟雲菀沁暗示了一件事。
賈太后的意思很明白,雲菀沁如今是二皇子的生母,跟美人的位份實在不匹配,想要等皇上回來以後,讓皇上加封她位份。
雲菀沁裝聾作啞,想要婉拒,可賈太后卻道:“皇子的生母,位份不能太低。其實,你剛生下小元宵那會兒,哀家就跟皇上打過招呼,只皇上藉口忙,拖了下來。可如今,眼看小元宵漸漸大了,等這場仗結束,國事清寧,也再沒什麼理由往後推了。皇上回來,哀家便讓他辦好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