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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叫了哪些皇子?”
初夏報了幾個名號,雲菀沁聽見其中一人,問:“燕王也進宮了?”初夏點頭。
皇上新登基後,燕王就在外面開了府,搬離了皇宮,除了偶爾來宮裡匯報理藩院的事務,大半時光都在宮外。這一年多來,雲菀沁再沒機會跟他見過面,這會兒見他進宮,還來了後宮,驀然一動,將齊懷恩喊進來,吩咐了幾句。
入了夜,滴漏漸移,到了差不多的時辰,雲菀沁帶著初夏,去了慈寧宮,卻並沒靠近大門,身形一轉,去了慈寧宮後面不遠處的水榭。
水榭內,已有人等著。
一年多不見,燕王茁拔幾分,又長高了不少,原本有些小孩子氣的俊秀臉龐也成熟了幾分。
燕王聽齊懷恩來傳信,在慈寧宮與幾個兄弟見完了太皇太后之後就過來了,此刻見到好久沒見的雲菀沁,有些激動,迎過去,叫了一聲:“三皇嫂。”
“燕王,主子如今是後宮的美人,再不是秦王妃,您千萬不要再用以前的稱呼,被人聽見可是大罪。”初夏忙提醒。
燕王雖沒說話,一雙瑞鳳眸內卻有些輕蔑之意:“虧他承諾三哥,一定保住三皇嫂的性命,照顧好三皇嫂,原來是護到了自己的後宮。這也就罷了,後宮這麼多位置,只給你封個最沒地位的美人,呵。”
雲菀沁這一點倒不想燕王誤會了皇上和自己,道:“越是位份低,越是不起眼,如此,皇上才能真正保住我,我也能跟皇上……保持距離。”
越是這樣說,燕王反倒覺得三皇嫂更委屈,望了一眼初夏,示意她退下。
待初夏下了階,燕王方才凝住雲菀沁:“三皇嫂放心,這美人,你也當不了多久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秦王回歸
那天從慈寧宮後的水榭回來後,初夏就覺得主子有些心神不定。
那夜燕王殿下打發自己出去,她在台階下看見燕王跟主子說了句什麼,主子一聽,竟丟了禮儀,拉住燕王的袖子追問起來。
初夏怕有什麼事兒,回去後問了幾句,雲菀沁只敷衍了過去。
燕王一句看似無心的安慰,雲菀沁心頭如電過了一道,說不出的異樣。
這美人,再當不久……乍一聽,燕王似是恨不得皇上被俘再回不來,若皇上沒了,再立新君,她自然也不是這後宮的美人了,可她心裡起伏聯翩,隱隱只覺有什麼事,而這事,興許與三爺有關。她想問他是不是還活著,如今在哪裡,可再問燕王,燕王並不多說,只雙目難得沉灼,萬語千言盡在不言中。
看到燕王意味深長的目光,雲菀沁頓知道自己並不是多心。她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只心裡百味俱全,不知道是喜是憂,卻再沒繼續窮追猛打。若這事兒真是跟他有關,再多等些時又怕什麼。
日子一滑,到了月底。
太皇太后將幾個成年皇子叫到慈寧宮私下篩選的事,傳到了朝上,郁文平一派嚷著魏王攝政的聲音更大,成天幾乎要將朝堂掀翻,除了景陽王一慣忠心夏侯皇家,無論如何都站在太皇太后這邊,其他臣子多少都有些附和郁相。
景陽王雖掌兵權,可朝上的文官集團以郁家為主,漸漸快鎮不住郁文平一黨的聲勢。
剛踏進八月的第一天,滿宮桂子飄香,本是悠閒甜美的季節,宮中卻如灌滿了火藥,極不安生,隨時會一觸即發。
下午,齊懷恩從慈寧宮那邊帶回來消息,早上在大殿商議皇上的事時,郁文平的幾個門客又在朝上勸諫赦魏王回朝攝政,都是幾個不怕死的言官,言辭估計激烈了些,賈太后聽得氣急攻心,這幾日本就操心皇上的事,吃不好睡不安,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當場雙眼一黑,兩腳打晃,暈了過去。
臣子們這才嘀咕著收了聲,朱順趕忙叫了輿車,將賈太后送回去了。
這會兒賈太后還在慈寧宮由太醫問脈,雖沒什麼大事,但身子虛弱,近些日子再難聽政。
“朝上現在如何?”雲菀沁問齊懷恩。
“只靠景陽王頂著,”齊懷恩回答,“不過,只怕也頂不了多時,郁文平是文官勢力之首,朝上的人脈太多了,加上韋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留了幾名殘黨,一個個都嚷著,全都嚷著叫太皇太后下懿旨,讓魏王進宮攝政!最關鍵的是,眼下確實沒其他皇子能拿下這個職位了,前幾天,太皇太后本來想讓大皇子頂下攝政,便能絕了郁文平和韋家讓魏王上位的心思,誰想那大皇子也是不爭氣,估計是看見魏王的聲勢太浩大,只怕攝政了別人也不聽,竟死活不接受,推掉了,太皇太后為這事兒,更是慪了一肚子的氣!”
現在連賈太后都快頂不住了,朝廷上全是一邊倒的聲音,魏王攝政的事兒只怕要成真了。
雲菀沁心裡跳得慌,之前郁文平尚且顧忌著太皇太后的面子,不敢太造次,如今太皇太后一倒,肯定再不會多等了。
八月天氣尚有餘熱,可細思之下,渾身又有些涼颼颼,也不知那郁文平會做出什麼打算,而不管做什麼,宮裡只怕真得出什麼事了。
得知賈太后那邊的信後,雲菀沁整夜都睡得不安寧,一直到次日,仍覺魂神不定,只小元宵不懂事,仍是咿咿呀呀,才讓她心情好了些。入夜後,她看著乳娘給小元宵餵了飯食,逗了會,到了兒子睡覺的時辰,雲菀沁才讓乳娘將小元宵抱了下去。
“主子,吃點飯吧,昨兒到今天只喝了點湯,仔細餓壞了身子。”初夏道。
“太皇太后身子好些沒?”本想去慈寧宮探視,太醫說最好不要打擾,她便只叫齊懷恩兩頭跑,問太皇太后那邊的情況。
“齊懷恩剛回來說過,已經好些了。”初夏答著。
雖放心一些,雲菀沁仍無餓意,踱到庭院外,站在門口,夜間的宮廷靜謐,能讓人心中安寧些。
夜色比往日更要濃黑幾層,仿似深處蹲著夜獸,也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深濃,雲菀沁正要回屋,忽的,遠處似有火光跳躍,還夾雜著人聲。
聲音越來越喧譁,完全不像是平日入夜後戒嚴肅穆的皇宮。
似是慈寧宮的方向。
前幾天揣著的忐忑一瞬升起來,雲菀沁脫口而出:“那邊,怎麼回事?”
齊懷恩打探了會兒跑回來,氣喘吁吁:“郁宰相帶著一群臣子從正陽門進了宮,直接去了慈寧宮,這會兒齊齊跪在慈寧宮外面的空地,執意請太皇太后今夜就下懿旨,讓魏王攝政,不然就不起身!”
“豈有此理,還反了天了!這不是脅迫太皇太后麼!”初夏氣急敗壞。
“那些人打著為社稷為江山的名義,有什麼不敢。罰不責眾,全都是朝上的重臣,太皇太后也拿他們沒法子!”齊懷恩哼道。
郁文平果真坐不住,出手了。雲菀沁眼一沉:“太皇太后那邊怎樣?”
“太皇太后藉口身子還未好,在殿內不出來,”齊懷恩揩一把汗,“可——可眼看這形勢,便是拖也拖不了太久了,那些臣子今日估計不等到懿旨誓不罷休,聽慈寧宮的宮人說,太皇太后已叫人去通知景陽王了……只望景陽王能儘快進宮,壓下那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