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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老大叔對蛇毒有些經驗,知道不能讓毒液攻入心臟和肺腑,否則人就救不活,撕了一條袖子,趕緊將阿澤小臂牢牢包紮住,杜絕毒在身體裡流竄。
阿澤意識已經有些渙散,嘴裡喃喃:“奶奶……”手裡還拽著一把草藥,是從竹簍裡帶出來的。
這小少年與雲錦重差不多大,雲菀沁看著很是動容,若是死了,怕是連瞎眼患病的奶奶也活不長了,腦子靈光一閃,想起什麼,轉身噔噔跑向夏侯世廷:
“三爺長年用蛇來療毒,一定對蛇性有些了解吧,去看看那小孩兒,看能不能救救吧。”
夏侯世廷見她又去看熱鬧了,早撐傘在一旁賞著雨中田園美景,這會兒唇一動:“與我何干,我為什麼要救他?”
“你——”瞧他這樣子,不單有能耐救,還是個舉手之勞的事兒,卻還說這種風涼話,雲菀沁秀眉一曲,“眼皮子底下的事兒,救一救,不掉塊肉,況且,這孩子也是你友人高大叔的村民,救了也是幫你樹人心。”
倒是會拿別人的軟肋。可惜他不在乎,笑,“我樹人心,還不至於要靠個小孩。所有沾親帶故的都要救,我不是忙死了?我不欠那孩子的,那孩子也沒幫過我,救他是情分,不救也不會有人說我惡毒。”
“你救了他,也相當於救了他奶奶,這買賣,多划算啊。”雲菀沁眼見那小少年臉色更失血,繼續磨嘰。
“官宦小姐談買賣?果然是許家的好外甥。”
雲菀沁懶得對牛彈琴了:“算了,我求錯人了,昨晚我都差點兒死在三爺手上,何況不認識的!”
剛轉過身,夏侯世廷將她手臂一擰,卻又馬上放開,眼沉如水,似是有點兒不耐煩:“救就救,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
二人走過去,蹲下身。
雲菀沁耳邊傳來男子低喃:“看傷口形狀和深淺,為五步蛇所噬,這蛇並不算十分的劇毒,就是外觀腫得嚇人。——切了吧!”
“什麼?切了?”三個村民嚇了一跳,不會是要把手臂給切了吧。
“拿刀,在患處切個小口子,將膿放出來。”夏侯世廷眉一挑。
幾人鬆了口氣,抓起那小少年割草的匕首。
“輕輕劃半寸,站遠點兒,劃開的時候,這地方壓力大,膿血會噴濺得很厲害。”夏侯世廷明顯只願意做口頭輔導工作,絕對不願意親自動手,已經退後幾步了,免得膿血濺過來,又皺眉朝雲菀沁:“你,不打算站遠點?”
雲菀沁懶得理他,掏出個帕子,他說流血量會很大,隨時準備壓住傷口。
老大叔經驗多,親自執刀,一刀下去,膿血果然噗嘰呈水柱狀直直亂飈,濺到了旁邊三人身上。
夏侯世廷望了一眼雲菀沁身上的烏血,搖頭。
烏血完了,便是新鮮的好血液,雲菀沁用帕子使勁摁住那傷口,防止失血過多,等止了下來,果然,剛才很是嚇人的腫脹已經消了大半。
“……最毒最多的膿血已排出來了,剩下來的,你們找個人,用嘴吸出來吧。”夏侯世廷淡淡道。
吸?三個男人面面相覷,沒試過,一時發了愣。
雲菀沁倒是試過,瞥一眼秦王,還熟練得很呢。
不會吸蛇毒的人強行做這事,非但救不了人,還會誤吞,她沒考慮多久,粉嫩紅唇一啟,頭一低,埋入少年的小臂——
“妹子——”三個村民都有點兒驚訝,看起來嬌嬌嫩嫩的女子,倒是有能耐有膽色。
夏侯世廷一震,深眸漸而眯起,牙齒忽的有點癢,他明顯是叫那幾個村民吸餘下的毒,她湊什麼熱鬧!
她沒理睬周遭,只是輕啄慢吮,不時吐出顏色已經正常許多的血——
阿澤清醒了一些,睜大眼睛,瞳仁光澤恢復了一絲清涼,望著身邊幾個村民,虛弱:“牛大哥,李大哥,趙爺爺。”
雲菀沁吐乾淨了口中的殘污,接了兩掌心的乾淨雨水,咕咕涮了一下嘴,清潔了一下口腔,又將阿澤的竹簍打開,翻了一通,眼前一亮,一束七瓣綠葉、中間鑲著紅果的草在一堆草藥中,尤其的醒目!
她將那束草幾下撕碎,吐了兩口香唾,和勻在手掌心,敷在阿澤的患處,然後用帕子包紮起來。
原地歇了會兒,阿澤終於恢復了意識,身體的沉重感逐漸消失,慢慢在幾個村民的攙扶下,撐起了身體,最後,居然能夠站起來了。
剛剛還躺在地上幾乎回天乏術,短短半刻竟起死回生!一個漢子驚喜:“妹子,你跟妹夫可真厲害!要不是你們兩可怎麼得了啊!不過你剛才用的那草是什麼?”
“毒蛇出沒地的附近一般都有解藥,我想阿澤既然是割草藥時被咬,說不定已經割過能解毒的藥草,就在簍子裡,沒想到果真看到這個,”雲菀沁一指餘下的草藥,“這個叫做‘七葉一枝花’屬百合科花卉,治疔瘡腫痛,蛇蟲咬傷的效果最好不過了,擠完濃度用這個消炎鎮痛,應該恢復會快些。”
阿澤知道差點命懸一線,朝雲菀沁和那個距離遠遠的男子一個噗咚,跪下來,磕了兩個頭,學著村民大哥的話:“謝謝姐姐和姐夫的救命之恩!”
妹妹妹夫又變成了姐姐姐夫,大伙兒都咯咯笑起來。
連雲菀沁都好笑多過了尷尬。
夏侯世廷臉上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朝雲菀沁望過來:“還不回去。”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十分冷厲,見她腳步慢了,乾脆不等她了,一個人先走了。
發脾氣幹什麼?雲菀沁納悶。
先前救人沒發脾氣,給阿澤吸蛇毒開始就臉臭了……雲菀沁追上幾步,竄到傘下面。
回到高駿家中,雨停了,日已近西斜。
一片落日金黃中,各家各戶炊煙裊裊。
高駿還沒回,看情形,今天怕是回不了了。
岳五娘已經做好了一桌子晚飯,正在門扉前等著,見兩人回來,再見這三爺的腰帶不見了,換了個麻繩,臉上無比驚訝,意味深長地一笑,又掃了雲菀沁一眼,見她下半身兒的裙子都換了,更是篤定了,臉上充滿內涵的表情,比今兒的菜還要豐富。
夏侯世廷清楚岳五娘誤會了,並沒解釋,將紙傘掛在廊下,跟岳五娘打了聲招呼,撣了撣被雨水濺濕的袍子下擺,一臉淡漠地進了堂屋。
雲菀沁卻沒法兒跟他一樣當做沒事,哭笑不得,也不怪別人亂想,一男一女出去半天,回來時身上衣裳都不一樣了,要是自己也會胡亂猜測,過去道:“高大嫂,你別誤會啊,我下午本想出去逛逛,三爺怕我腿不好,非要跟我一起。我這裙子是出去之前就換了。”
不解釋還算好,一解釋,岳五娘笑開了花兒:“好好好,俺知道,俺知道~!俺再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會叫妹子為難的!俺不多問了!來來來,晚飯好了,俺今兒在地里拔了些新鮮蔬菜,前些日子曬的野味也醃好了,今兒的菜好得很,有葷有素有湯,那些野味是你們在城裡都難得吃到的!快進來快進來,俺把俺家那口子釀的竹子酒也拿了出來,咱們仨一邊吃一邊喝!”雲妹子到底是女娃,怕她害羞,岳五娘也就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