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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無憂臉色煞白,不可能,那文暉齋里的人是誰……
賈太后也驚覺:“五月初六那夜皇上既然不在文暉齋,那無憂這胎兒是哪裡來的!”
沂嗣王亦是雙眸發冷,望向妹子。
唐無憂冷汗直冒,心頭冤得要死,匍匐在地:“妾身真的是在文暉齋與皇上——文暉齋的臥室,除了皇上,又怎會還有其他男人——”
那人衣裳上的古龍水香味……怎會還有別人!
正這時,只聽宮人慌裡慌張來稟報:“啟稟皇上,太皇太后,有名外城門的小官員嚷著求見天顏,說是關於慎儀長公主的,沈大人生怕有什麼內情,怕他在外面嚷著損了皇家顏面,將他單獨帶來了。”
唐無憂心頭就像百足之蟲在亂爬,慌得不行,到底怎麼回事——
“區區一個外城門的小官員長公主怎麼會認識?還敢求見皇上和太皇太后,活膩了吧。”沂嗣王一斥。
賈太后卻是一擺手:“叫沈大人將他帶進來。”
唐無憂的不安上升到極點,半會兒功夫,只聽背後腳步逼近,一扭頭,看清楚沈肇後面的來人,年紀不輕了,粗武夫的打扮,一看就低階官員,有幾分眼熟,卻又死活想不起來。
待那人走近,看清楚他左臉上一道看起來很新鮮的疤痕,唐無憂才猛然記起,是那個被自己甩了一巴掌、當眾辱罵過的守城老兵!
顯春也驚呆。
沈肇抱手:“啟稟太皇太后,啟稟聖上,這宋老旺是西南門的守門兵將,在皇城守門二十年,算是八品官階。”又勒令那守城老兵跪下:“有什麼話,還不跟太皇太后稟報!”
宋老旺噗咚一下跪了,黝黑臉上汗如雨下,瞥了一眼唐無憂。
唐無憂被他看得冷汗都出來了,似是有些預感,卻又不敢置信,只聽宋老旺黃板牙一咬:“慎儀長公主肚裡娃是臣的!”
簡直如晴天霹靂,在場的人除了唐無憂險些癱瘓,全都愣住,雲菀沁冷笑一聲,開口:“莫不是說笑吧。”
賈太后也是怒容一顯:“你小小個守城兵,怎可能有機會與長公主認識?竟敢隨便侮蔑長公主的清譽!來人啊——”
“不,臣沒侮蔑長公主,”宋老旺急了,“臣跟長公主絕對是認識的,而且還是不打不相識,”說罷,一張褶子黑臉竟是紅了,“正陽門的一群同僚都看到了,不信太皇太后和皇上隨便找個人出來問!哦對,當時皇貴妃正好進宮門,也在場呢!”
雲菀沁面色一怔,望了一眼初夏,初夏面上恍然大悟,提醒了幾句。
雲菀沁這才忽的一拍腦袋,驀然開聲:“本宮記起來了,那日進城門,便是你生怕雨水弄濕了長公主的鞋裙,給長公主遞手帕,長公主還與你發了場脾氣,也算是說過幾句話。”
“是,自那日起,臣與長公主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宋老旺褶子臉一動,黃牙微露,含情脈脈看了眼旁邊雪玉一般的少女。
唐無憂哪裡受得住這平白掉下的冤枉,這老傢伙,黑臉丑貌,只要眼睛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自己怎麼可能瞧得起他,尖叫一聲:“你胡說!”
賈太后也不信,唐無憂是個何等心高的,一心只巴著皇上,怎會看上個年紀大、相貌丑的守城老兵,眼眸中更加嚴厲。
宋老旺知道一行人不信,掏出個玉佩,亮在了眾人眼前:“這個是長公主的貼身信物,也是長公主給臣的定情信物,五月初六那日,臣在城門當值,長公主便是叫臣憑著這個進來,在文暉齋附近私會。”
那玉佩是曼容特意要去的打賞!唐無憂眼瞳睜大,忽的明白,這分明是一場局!她趴伏下來:“妾身真的沒有跟這人有過什麼,那玉佩是……”卻也總不能說是賄賂曼容替自己找機會勾引皇上的報酬,“妾身早就不見了這個玉佩,誰知道是不是被他撿了!求太皇太后明察啊!”
宋老旺卻是急了:“長公主胸肋骨下方兩寸有一顆痣,左臀有一處鮮紅似的火焰的胎記!”雖當天夜裡這長公主一進來就將燈給熄了,可這嬌娃一夜熱情,纏著人沒完,讓他老房子著了火,一夜幾乎就沒停下過,她身子從上到下,哪裡他都瞧到了。
女子貼身信物都給了這宋老旺,且身上私密處宋老旺也一清二楚,還能說連兩個人沒見不得的關係?
眾人震驚,就算不信也得信了。
唐無憂就像被雷劈了一道,那晚上與自己纏綿數度的人,竟是這守城門的被自己虐打辱罵過的低階老官,鎮定下來後,整個人發麻,繼而全身發冷,自知證據齊了,不好辯解,眼珠兒一轉,珠淚灑下,不住地磕頭:“就算那晚真是這人,妾身也一定被人下了套子,被人陷害了,妾身怎可能與他相好?是被他糟蹋了啊!皇上,太皇太后,你們將這人好生地嚴刑拷打,背後一定有人指使他玷污妾身——”說罷悔不當初,怒極攻心,雙眸一移,正落在上方皇貴妃的身上。
宋老旺見狀,竟是眼圈紅了,朝向唐無憂:“臣知道自己高攀不上長公主,長公主也瞧不起臣,與臣只是露水情緣,沒曾想過與臣天長地久,臣本來不敢也從沒想過將這事兒掀開……”
“滾滾!誰跟你露水情緣了!閉嘴!”唐無憂顧不得身子,撲上去,一巴掌甩向宋老旺的臉,因為慣性連退幾步,差點兒摔倒,幸虧被顯春扶住。
啪一聲,極響亮,宋老旺挨了一耳光,整個魁厚的人朝後傾倒幾步,卻不顧臉上疼痛,一顆心只懸在她肚子上:“公主別動氣!別誤了娃——”活脫脫就是個緊張兒子的准父親。
這話一出,唐無憂更是臉色都紫了,喘了幾口氣,癱軟在顯春懷裡。
賈太后頭都疼了,心卻還是冷靜的,對著宋老旺道:“你既不敢。也沒想過將你跟公主的私情公開,那為什麼獨獨現在又要抖出來?莫不是真如長公主說的,是受了誰的指示吧?”
宋老旺朝向賈太后磕了幾個頭:“說來也是快心病,貴人們聽了別笑話,臣幾代單傳,人長得粗丑,家境一般,當完兵回來都三十多了,現在年近不惑,沒哪家姑娘瞧得起臣,到現在還沒娶妻,家裡七十的老父母都快急死了,眼看就得斷在臣這一代,得知長公主有孕了,臣一下子既驚又喜,生怕她受罰,一時情急,才忍不住以性命來承認,只求不要傷害長公主和這孩子!”
唐無憂聽得都快暈厥了,這擺明了就是有人唆使他的,不然他怎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還有這宋老旺一套又一套的漂亮話,他自己能說得出來麼?
這話實在太露骨,令在座的貴人們都喧譁起來。
賈太后面紅耳赤,張口結舌,好半天才一甩袖,再管不得這事兒了:“皇上來拿主意吧!”
沂嗣王冰了一張臉,凝住妹子,給皇上下套子不成,反掉到別人陷阱,簡直是顏面丟盡。
夏侯世廷從頭至尾只當是公務之餘看好戲,悠哉樂哉,聽太皇太后發話,支了身子,玩味道:“若是旁人,將後宮殿室當做尋歡偷情地,總逃不過個死罪,可長公主與這守將也算是兩情相悅,連孩子都有了,剛剛這宋守將不是說還沒娶親麼,且看在阿軫的面上,便撤了長公主的封號,再將這守將低降一級,小懲大誡,賜兩人結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