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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那本筆記上記錄的決堤河堤,就是那四處中的一個!她沒料到他一下子就點到了那裡,心裡吁了口氣,大喜過望,這可為自己省了多少功夫啊,真是一點就通!
她一時高興,抱住他頸子就香了一口:“真聰明!”
他措手不及,鼻樑忽的一下子燙起來,剛準備伸出手去攬住她腰,卻撲了空,這傢伙已經興高采烈坐了下來。
雲菀沁掃了眼御案,拿起他筆硯邊擱著的硃筆,抽了一張宣紙,在紙上隨意寫著什麼。
他剛被她突然一襲擊,又見她不理睬自己了,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湊過去,卻哪有心思真的看她寫的字,只附到她頸窩內,輕輕嗅著,心湖有些微微蕩漾,聲音也跟著發了低啞:“寫什麼?”
她並不敢直接寫那座決堤壩的名字,免得惹人懷疑,只匆匆寫完,放下筆,將宣紙捧給他,嫣然一笑:“三爺剛剛提起江南三大重鎮,我突然想起江南幾個地方,你看看,是不是?”
他暫時壓熄了心火,拿過來看了一眼,卻頓了一頓,紙上是她秀麗的簪花小楷,是幾處城鎮的名字,看似沒有聯繫,卻都是由一處名為蕭公堤的河堤保護,這蕭公堤,恰好就是那四處河堤中的其中一個。
他目光離開紙張,凝住她,她杏核兒眸彎彎,好像只是信手練筆寫出的幾個城鎮名,可那目光裡面,又有著說不出的感覺,像是期盼著什麼。
從不打擾自己公務的人,今日卻挺著肚子冒雨來御書房,一來就勸諫注意江南河堤,饒了幾個彎,難道最終目的就是想要自己多檢查蕭公堤?
他將宣紙放下來,點頭:“沒錯。這幾個城鎮不算出名,你不提,朕可能還疏忽了,不過再一想,連著旁邊的大城,一旦天災失守,確實牽連甚廣,朕會叫人重點盤查附近的那道河堤。”
雲菀沁豎著耳朵停下來,總管舒了口氣,這才發覺手心都濕了,他將她手拿起來,捏了一捏,眸內盛著笑意:“好了,回去歇著,等會兒雨還要大。”
她知道他還有公務沒完,嗯了一聲,離開了。
見皇貴妃身影離開,齊懷恩去配殿將幾個臣子喚了過來。
幾位大臣進了御書房,剛站定,只聽御案後,皇上沉默片刻,下了旨意:“傳朕旨意,近日雨勢纏綿,特令江南巡撫龐知允帶領官員速速盤查當地河堤,尤以蕭公堤為重中之重,且在雨勢停下來之前,夜夜派人在堤壩上防守,有任何險情立刻匯報,不得怠慢。”
——
大雨瓢盆,一日大過一日,下得天地變色,霧蒙蒙。
月底,江南巡撫龐知允奏報朝廷,前日夜間,蕭公堤沿岸的城鎮發了颶風,夾雜著大雨,敲鑼打鼓一樣震天響,活活將黑夜下成了白晝,吵醒了河岸兩邊的百姓。
虧得江南早收到朝廷的旨意,堤壩上有夜間巡守的官員,一見這情況,當即報上。
在龐巡撫的引領下,將靠近河岸的農戶漁戶轉移到其他安全地帶,又叫官兵將準備好的泥沙包去蕭公堤,以備不時之需。一夜過去,蕭公堤沿岸有驚無險,龐知允又收到附近城鎮的消息,鄰鎮因為昨夜受了颶風的影響,許多河堤都被衝垮,所幸附近大多是不毛之地,受災情況並不算嚴重。
一收到這信兒,龐知允驚出一身冷汗,前幾日,皇上提前下令嚴加檢查蕭公堤,果真查出一處有巨大的隱患,當即便及時修補加固,若是沒曾多檢查,遇上昨夜的風雨,絕對抵不過昨晚上的颶風大雨,一定會決堤泛濫,跟附近的城鎮一樣,且蕭公堤下都是重鎮,後果更嚴重,成了天大的災情!
龐知允後怕之下,又無比慶幸,星夜急奏來京,大讚皇上有先見之明,免去江南一場災禍。
朝上,傳信官念完江南龐巡撫的奏摺,一片歡欣鼓舞。
福清宮,齊懷恩得了皇上的意思,特意先來給雲菀沁報個喜信。
雲菀沁聽了,心裡大大輕鬆了一截,總算避開這一場劫,聽說蕭公堤附近有地方受災,又秀眉微蹙,只可惜慕容泰那本筆記沒有記全,不然一起提醒了也能盡善盡美,不過再一想,也不能太貪心了,最大的天災避過去了,已經不錯了,只對齊懷恩一笑:“大宣有老天庇佑,能避過了這一劫,也是意料之中。”
“娘娘別謙虛,這一次,哪裡是老天庇佑,分明是娘娘的提點。”齊懷恩笑眯眯,那日娘娘去御書房跟皇上的一番話,皇上後來也告訴他了。
雲菀沁莫名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肚子也有些一陣陣的突突痙攣,敷衍:“我哪裡能有什麼提點,只是隨口一說罷了,沒想到還剛撞上了。”
齊懷恩笑嘻嘻:“反正皇上說了,這次是娘娘救了江南蕭公堤下的幾十萬百姓,這不是大功勞,是天大的功勞啊,一定要好好嘉賞娘娘。”
她怕說多了被瞧出什麼端倪,忍著肚腹的不適,轉移了話題:“那蕭公堤附近受災的城鎮沒什麼吧?”
齊懷恩搖頭:“比起蕭公堤下的重鎮,那幾處受災地兒人煙稀少,搶救也容易得多……”話沒說完,卻見娘娘不對勁兒,臉色一陣陣發白,一驚:“娘娘怎麼了——”
初夏、晴雪和珍珠也注意到,忙上前攙住,幾個早就被遣到福清宮住下陪產的嬤嬤因為娘娘在待產期間,這幾日本就隨時戒備,這會兒一見,圍攏上來一看,馬上老道熟練地說:“只怕要生了,快,扶進裡間,備產具。”
初夏忙吩咐:“快!去太醫院喊姚院判,再把杜諾馬大夫叫來!”娘娘第一次是剖腹生子,照姚光耀的意思,胞宮開過刀,屬於瘢痕性子宮,起碼得隔三年才能第二次生產,三爺謹遵姚院判的意思,待小元宵四歲,娘娘才懷孕。
剖腹生子之後,為了免得胞宮受不住壓力,對母體有危險,一般來說,本該次次生產都剖,可三爺那邊實在禁不起她生產時又挨一刀的風險,叫去將鳳九郎將那名為她主刀的杜諾馬西洋大夫召進宮,準備商量些別的對策,沒料春滿樓和鳳九郎居住的豪宅,去年便人去樓空,人影全無,找到原先打理春滿樓的萬掌柜,說東翁突然一日遣散了奴從,關閉了店鋪,離開了鄴京,不知所蹤。
那鳳九郎從來沒在一個地方定居過太久,素來滿天下遊歷,在鄴京住膩了,回了大食或者去外邦了也不奇怪,三爺正要發旨下去另尋西醫,沒料那名杜諾馬大夫一日主動來了皇宮,只說是鳳九郎臨走前請他過來的,若是大宣後宮的皇貴妃再次生產,務必進宮,幫其生產時應對不時之需。
從此,杜諾馬留在皇宮,與太醫院的諸多太醫為娘娘調養產前身體,又極盡四方各國精華,研製出恢復瘢痕的調養用藥,一直讓娘娘服用到生產前一刻。
經過無數生產前的檢查,由皇宮太醫和西方醫者會診,確定胞宮能承受得起自然順產,才讓她免去又開一刀的痛苦。
聽了初夏的吩咐,一個腿腳利索的小太監拔腿跑去了。
齊懷恩哪裡料到傳個話正趕上皇貴妃發作了,愣住,見配備齊全,人這麼多,自己也插不進去手,見初夏跟著進去,忙一喊:“喂喂,我幹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