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頁
想著,施遙安道:“虧得這一次有王妃阻止。齊懷恩剛也說了,王妃吩咐過青嬋,叫她跟貴嬪坦白赫連允的事,貴嬪得知,一定會想法子阻止赫連允。”
光是母嬪一個人阻止,只怕不夠。夏侯世廷道:“撥一千親兵,即刻去往京郊處蒙奴士兵驛館周圍駐紮下來,讓高長史請幾名蒙奴長官入王府做客。”
施遙安明白主子的意思,彎身:“是。”
等夏侯世廷轉身進了殿,施遙安瞥一眼水凼子裡的那枚扳指,嘆了口氣,快步跑出去撿了起來,收在了袖口中。
——
次日,下了一夜的雨,終於歇了下來。
此行北人來大宣,赫連允白日會進宮面聖,與皇帝以及大宣內閣重臣商談兩國外交事,傍晚在明光閣由一名內臣伴隨用膳後出宮,歇在京郊驛館。
明光閣內,今兒是姚福壽陪伴用膳,赫連允用到一半,只說吃得飽脹,想要出去消食,領了隨從出去了。
幾個大宣的宮人按著規矩,跟在蒙奴儲君後面。
剛出明光閣,赫連允斜睨一眼身後:“我在附近逛逛,走兩圈便好了,你們先進去吧。”
幾個宮人對望一眼,不敢離開。
正這時,身後傳來姚福壽的聲音:“赫連太子親自都開口了,你們便退下吧。難道叫外人說大宣小家子氣兒,請個客人來家裡都不放心,像防賊似的,處處盯著不成?”
宮人們忙垂下頭,紛紛退回了明光閣內。
赫連允施了個禮,姚福壽也不阻擋他的路,讓出條小徑:“請。”
赫連允恭敬道:“有勞了。”說罷撇下眾人,帶著隨從背離著明光閣,慢慢走遠。
姚福壽目送著北儲君離開的背影,眼珠悄然一動,抬起手,對著身邊侍從做了個示意。
——
卻說赫連允到了那日跟青嬋見面的一處僻靜宮苑,站在一處假山旁邊等著。
日頭漸暗,已到了掌燈的時辰,四周幽暗起來,終於有腳步聲傳來,輕盈細碎,急匆匆的,一聽就是女子。
赫連允探出身子,迎面而來卻不是那名年輕小婢女,眼一沉:“怎麼是貴嬪來了。”
赫連氏臉色難看,疾步走前,聲音又怒又冷:“皇兄是怕我過來質問嗎?”
赫連允明白了,估計那婢子還是跟主子說了,投毒一事恐怕是泡湯了,腮幫一緊,氣急:“行,你今天來了倒也好。秦王昨夜派了千餘親兵到京郊,駐紮在蒙奴隊伍旁邊,說是最近風大雨猛,防止驛舍坍塌,卻個個執刀仗槍,盔甲護身!還將我朝幾名隨行的高官請到了秦王府,——怎麼,這是要威脅我?”
赫連氏一怔,舒了口氣:“那麼,皇兄清楚了,世廷也並不願意跟你一塊兒做那種事情,你還不住手!皇兄,我與世廷的日子好容易安寧下來,你就放過我們吧!”
赫連允見她喋喋不休地哀求,忽的眼一厲,拎住她腕子:“讓你為國和親,到頭來是為了讓你過安寧日子嗎?你來的那一天,就該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
這話仿似雷擊,讓赫連氏回不過神,半晌才顫抖著:“皇兄若堅持如此,就莫怪我不顧族人親情了!我只有把你的狼子野心告訴皇上,免得你在大宣做出什麼禍事,害了我與世廷!”
赫連允見她反咬一口,手勁兒一厲,掐得緊緊,臉上露出意思陰涔涔的笑意:“噢?好啊,去。皇帝問你為什麼我這樣匡扶秦王,你就將真實的原因告訴皇帝吧——”
赫連氏臉色蒼白如紙,手心冷卻,額頭卻有熱汗滾下來,只聽這兄長猶不罷休,湊到自己耳畔,繼續未完的威脅:“——告訴你們皇帝,秦王並不是只有一半北人血統,他從頭到尾,就是如假包換的純正北人。到時你猜——你和秦王的下場會怎樣。”
赫連氏一把將他嘴捂住:“你不要胡說!”
赫連允見已經將她震住,甩開她的手,退後了幾步,冷笑一聲,拂拂袖子,帶著隨從,輕快離開。
天際響雷滾過,眼看又是一場入夜後的暴雨,藍亭在入口遲遲等不到主子,慌慌張張地進去找,只見貴嬪整個人好像被抽走了骨頭一般,撐在旁邊的假山上。
藍亭一驚,忙過去攙起了貴嬪。
赫連氏強撐起身子,攙在婢女臂上,正要回去,周圍一片光芒閃爍,由黯到明,越來越亮,漸而包圍了兩人。
幾名太監提著宮燈,從四周湧上來,擋住了兩人去路,全是養心殿內皇帝近旁伺候的心腹。
姚福壽站在中間,神色謹肅,聲音壓得低低,卻厲色十足:“請貴嬪去養心殿一趟。”
☆、第二百四十二章 政治陰謀
赫連氏被拘延壽殿的事雖密不透風,當天夜晚就傳到紫光閣。
延壽宮是後宮一隅,是關押失寵或者獲罪嬪妃出了名的冷宮。
齊懷恩過來傳信時,說赫連貴嬪與赫連允宮闈內私下見面,暗中被姚福壽盯了梢。事後,赫連貴嬪被請到了養心殿,半個時辰不到,養心殿內下了旨,將赫連氏押往延壽宮拘禁。
沒有皇旨兩人私見,赫連氏確實是違反了宮規,但也不至於被打入冷宮。
“是不是赫連允夥同萃茗殿宮人陷害太子的事,被皇上知道了?”雲菀沁問。
“這倒沒有。若真是因為這件事,青嬋早就被抓起來了,赫連允豈不是也脫不了關係?可如今只有貴嬪一個人受罰。”齊懷恩道。
雖然不是太子被投毒一事,可下意識里,雲菀沁覺得比那件事更嚴重,提了燈籠,一邊朝外走,一邊道:“通知三爺了沒?”
“嗯,三爺得知貴嬪出事,應該已經來宮裡了。”齊懷恩點頭。
兩人說著,到了養心殿外,剛見姚院判從裡面帶著醫官疾步出來,朝太醫院趕去。
雖擦肩而過,沒空說話,雲菀沁卻從姚院判臉上看到了,皇上剛又發過病,只怕還很嚴重。
一名當值的黃門官見是紫光閣的近侍醫女,攔住:“姚公公吩咐過,今天不需醫女進出侍疾,請回。”
這時,裡面傳來腳步聲。妙兒與鄭華秋幾步下階,鄭華秋走過去說了幾句,守門的兩人再沒說話。
雲菀沁跨進大門,跟妙兒走到裡面一處安靜的耳殿廊下。
針落可聞的環境,雲菀沁幾乎能聽到妙兒深重的呼吸,再顧不得別的:“到底怎麼了?皇上為什麼罰貴嬪進冷宮?”
月光下,妙兒臉色焦急,蛾眉虬緊,像是到現在還沒緩過神兒,便是連雲菀沁幾次在宮裡危急時刻,都沒有這樣緊張,手也在發顫:“這次事情不小。”
雲菀沁心中咚咚直跳,只見妙兒擔憂萬分地望住自己:“貴嬪與赫連允見面時,提及過秦王的身世,被姚公公他們幾個心腹宮人在旁邊都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秦王的身世?雲菀沁有些懵,卻聽她眼色黯然:“赫連允說秦王是如假包換的純正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