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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大宣的炸藥分爆藥、猛炸藥和發射藥,發射藥就是填塞進炮膛再發出去的火藥,長處是射程,一般用於行軍打仗,猛炸藥範圍小,威力大,爆藥則居中,範圍比猛炸藥大,威力小一點,用途最廣。黑藥,亦叫煙火藥,屬於爆藥的一種,但又是爆藥中比較昂貴,原料比較難找的一種。”
“噢,就是說黑藥,一般人怕是難得用得起?”
“嗯,”雲錦重點頭,“原料不便宜,製作起來也難,總的來說,除了發射火藥,黑藥算是挺貴的了,夫子說,其他炸藥許多農人都能買得起,用來炸莊稼里的田鼠,可這黑藥,大半是煉丹時用的……呃,姐姐,你問這個幹嗎。”
煉丹?有錢有閒煉丹的,全都是貴族,甚至是皇親國戚。前朝許多皇帝為求長身不老,都偏好煉丹,雲菀沁沉吟片刻,笑了笑:“考你學問而已。”
到底是不是秦王?
回來之後細細琢磨,又確實不像是他,若是他,怎麼會跟在戲樓里,派人去做不就好了,萬一被人發現,豈不麻煩。
可是——太子有事兒,還能有誰得利,無非就是秦王和魏王。
莫非是魏王?但,聽說青河山鐵礦一事,魏王自顧不暇,成日老老實實地蹲在府里,生怕別人多注意自己,這個關頭,哪裡敢做這種事情。
可,不管是不是秦王,就憑他暗中跟蹤太子,就可以肯定,他對太子,絕對也是蹲在暗處的一隻狼虎,隨時有撲食啃之的意圖。
若不是怕自己被爆炸所傷,他現身拉自己出去,雲菀沁還不知道,他的目光除了瞄向臣子,還已經瞄向了太子。
雲菀沁的頭有點兒疼,不知道是不是前世臨終前欠了他一筆債,這輩子,與他的距離不知不覺間越拉越近,竟像是脫不了干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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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之後,雲府各人都埋下了不一的心思,又因為受了些驚,各自都呆在院子裡,倒也清淨了幾天。
因雲菀霏出閣期臨近,白雪惠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納妾分等,家中有女兒給人家當妾,條件好的會適度給女兒備一些陪嫁物,只是不能稱嫁妝,大宣婚制,一般的良妾帶去主家的陪嫁物叫“打發”,再高一級的貴妾的陪嫁物,稱為“添香禮”,意思是為男方添香火的陪嫁禮,這倆名字都不無輕賤的意思。
但總歸來說,一般娘家都不願意給多,女兒地位有限,過門後也是受人拿捏,給得越多,這些錢財並不一定能掌握在女兒手裡,很可能就打了水漂,便宜了別人!
白雪惠也是這麼想,偏偏雲菀霏曉得自己情況特殊,與強賣強送沒什麼區別,生怕過門後被人不重視,非要吵著嚷著,將添香禮一加再加。
其實早兩年,白雪惠還瞧中了那許氏留下的佑賢山莊,準備趁雲菀沁不懂事,哄她一哄,只是如今那妮子一夜長大,比鬼還精,再不能開口了,便又想找老爺那邊通通氣,看能不能左一左前任許氏的產業。
雲玄昶見自家女兒去侯府當妾本就窩火,侯府那邊連個彩禮不用下,直接開了側門迎人就好,自己憑什麼還要給女兒塞嫁妝,便宜了那慕容家!
別說前妻的遺產了,連最基本的陪嫁物都不准多拿,雲玄昶火冒三丈地就拒了。
白雪惠偷雞不成蝕把米,又拗不過女兒,只得偷偷掏空了近些年搜羅積攢的財物,當做雲菀霏的添香禮,等陪嫁清單全部備好,小金庫幾乎罄盡一空。
想想她就慪得慌,昔日總想靠著女兒出嫁賺一筆,沒料還狠狠挖空了自己!果真是賠錢貨!
雲菀霏也管不著是誰給的添香禮,反正嫁妝不薄她就高興,自信又蹭蹭升了起來。
白雪惠千叮萬囑,叫她自己拿好,這可是她大半輩子的積蓄,千萬別便宜了別人,她反倒還有些嗤之以鼻:“娘,女兒又不是三歲小孩兒,別人哪兒占得了我的便宜!”
白雪惠曉得這女兒嬌養慣了,素來口氣大,做事卻不是那麼回事兒,只能在家中選了個靈活的陪嫁丫頭碧瑩,叫她今後在侯府把二姑娘盯緊一些,以免她著了外人的道。碧瑩連連點頭應下。
因為白雪惠準備雲菀霏的出閣事忙,童氏便也免了二兒媳婦早晚兩次請安,每天得空時來一趟就好了。
白雪惠一聽,大喜過望,巴不得,一來不用伺候婆婆,二來不用跟那黃四姑相對,人精神也好了。
黃四姑見這弟妹精神好了,自己倒是不舒坦了,那天衣裳的事還沒跟她算清楚帳呢。
府里安靜了才沒幾天,茂哥率先就閒不住,鬧出事了。
☆、第七十章 暴打白氏
七*,嫌死狗,茂哥正好就是這年紀,剛來京城叔叔家,頭兩天還認生,只敢在奶奶住的院子裡與竹姐玩鬧,慢慢開始不安分了。
萬采戲樓那幾日之後,各人都在院子裡困久了,茂哥卻閒不住了。
眨眼已是入秋,秋老虎一過,天氣便望著涼爽起來,日頭沒那麼烈了,晌午過後,雲家後院靜悄悄的,大半主子還在午間歇息,沒起身。
尤其白雪惠,好容易得個悠閒光景不用去伺候婆婆,吃完午飯,在主院擇了個軟榻,拉了帘子,閉上門,睡得酣暢淋漓,雷打不動。
茂哥見娘和奶奶她們都在午間小憩,婢子也靠在門口打盹兒,從炕上爬起來,披了褂子,偷偷溜出院子,先在侍郎府後面的荷花池轉悠了會兒,像在鄉下一樣,打了幾次石子兒,又摸了摸池子裡錦鯉,最後轉著轉著,不知不覺,晃悠到了主院這邊。
娘說過,這個是二叔跟二嬸住的地方。
七歲的茂哥站在籬笆牆砌的月牙兒門前張望,果然是比其他幾個院子寬敞氣派些,娘說二叔是朝廷命官,不僅宅子漂亮,裡面肯定還藏了不少好玩的玩意兒。
光瞧這幾天吃的喝的,都是茂哥在農村沒見過的,主院裡肯定更多好吃好喝的。
可惜,娘又說了,那二嬸心眼窄,從沒主動叫他們進去主院瞧瞧。
這麼大的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自然將娘的話都聽進去了,一句句都記得牢牢。
茂哥張頭伸頸地朝裡面望了會兒,又輕手輕腳地朝月門裡走了兩步。
喬哥兒眼下正在主院當差,他是小廝,不方便進內間伺候,便跟其他幾名家丁一樣,在外屋打雜,這日,他跟平時一樣,在靠近門口的外屋,拉了一條竹床,正倚在上面美滋滋地半寐半醒,午休乘涼。
月門外動靜一響,喬哥兒睜開眼望過去。
一個曬得黝黑,虎頭虎腦的小孩趴在門沿邊,探頭探腦。
喬哥兒皺眉,原來是老爺鄉下來的侄子,夫人嫌吵鬧,最不喜歡,連忙起身,幾步上前,用手一擋,不讓他進來:
“喲,小公子,這兒可不能隨便亂進,夫人正休息呢。”
主院葺得漂亮,茂哥瞥了一眼就挪不動腿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曉得是小嬸嬸這邊的家丁。
來京城之前,黃四姑怕被人瞧不起,提前就告誡過兒女,大城市的人,大多都排擠外來人,尤其他們又是鄉下人,所以遇著人,挺直了腰板兒,遇到了奴才,就更別客氣,你越客氣,他越狗眼看人低,看不起你,就該大聲說話,他才把你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