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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藻宮的人來,當然不是只為了訓斥尼姑。雲菀沁上前,福身道:“不知道皇后找妾身有什麼事。”

    白秀惠見她倒爽快,也沒多說什麼了:“王妃罰期也將近一半了,依照慣例,太后和皇后得看看王妃有什麼心得體會,反省到什麼,這兩天降雪,氣溫低,太后老人家略有些外感之症,皇后怕太后奔波操勞,和皇上一樣,將小小的風寒加重了,今兒便由皇后一個人操持。皇后正在思罰殿等著呢,王妃隨奴婢去一趟吧。”

    原來是抽查啊。雲菀沁牽了牽袍子,跟著一行人,離開了長青觀。

    思罰殿內,蔣皇后坐在上首。

    人一帶進去,白秀惠令其他下人全都退散。

    蔣皇后懷裡揣著金絲手爐,瞄著下面的秦王妃,還當真是命好,往日送到長青觀受罰的女眷,半途叫出來一看,個個已經被管教得死氣沉沉,遍體俱傷的也是大有人在。

    那淨逸師太私下裡的污糟手段,蔣皇后不是不知道。

    不但知道,還放縱著,許多事兒只當看不見。

    不然,這些年,怎麼能將後宮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丟進去,借淨逸的手整治?  

    那打碎了個古玩的江美人,得了幾次恩露,皇帝就想要提拔她位份,這還得了?丟進去。

    還有那徐選侍,雖連皇上的面見都沒見過,位份也低下,可膚色似牛脂凝膏,眉眼宛皎月明珠,像足了許青瑤,萬一被皇上看到,更是不行。也得丟進去。

    一個淨逸師太,幫她省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擋了多少罵名。

    眼前的女子倒好,一身靈氣未脫,除了沒有錦衣華服,裝束清簡,恨不得比之前還要可人兒,根本不像吃過苦。

    問了幾句佛堂里每日學的,做的,也是滴水不漏,無懈可擊,一字一句的叫人挑不出錯處。

    那淨逸不知道是沒用,還是遇著個克星,調教了一輩子皇親女眷,這回栽到這丫頭片子手上,非但對她束手無策,拿不出整理人的本事,最後還落個重病在床。

    淨逸這老尼姑身子骨好的好,一輩子得過的病,十個手指頭都數得出來,這回的病,蹊蹺得很。

    隨著時辰的流逝,問話接近尾聲。

    蔣皇后見她面色放鬆,眼看著就要放她回去,唇角浮出一線冷意:“淨逸師太一向身子好,本宮進宮起到現在,這麼多年都沒聽說她病過,這次倒是不幸啊,剛巧秦王妃進去,師太就病倒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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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妖孽

    老尼姑的病難道還想賴自己頭上?

    今天沒有太后在場,蔣皇后一人拿大。雲菀沁做足了被蔣皇后刁難的準備,如今一聽,只畢恭畢敬:“突降風雪,氣溫驟降,宮人一夜染了風寒的不少在數,淨逸師太畢竟也是上了年紀的人。”

    蔣皇后見她繞過去,鼻息微嗤,試探:“聽長青觀的嬤嬤說,淨逸病得也是荒謬,好端端的睡覺,房間裡的窗子卻被人打開了,更可笑的是,被冬天雪夜的北風活活吹了一個晚上,竟睡得像頭死豬,連醒都不知道醒。”

    你奇怪?我還奇怪呢!雲菀沁眸子裡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光彩,語氣卻是乖覺:“是啊,有人睡眠沉,有人睡眠淺,不瞞皇后娘娘,妾身家弟弟自幼睡覺,打雷閃電都是震不醒的,妾身不一樣,稍有個風吹草動就容易驚醒。”  

    蔣皇后鼻息冷嗤:“怕不是什麼睡眠深淺的問題吧。本宮差人問過淨逸身邊的嬤嬤,淨逸說了,她半夜本來是凍醒了,察覺到寒風刺骨,雖隱約有意識,卻四肢無力,整個人像是被繩索綁縛著,遲遲起不來,就像是——”

    雲菀沁心裡一動。

    “就像是被人點了穴。”蔣皇后聲音加重,目中已有不安定的冷色躍動,“連淨逸自己都說,半夢半醒中,似也覺得有人貼近她床榻。”

    難道是——三爺那天晚上順便做的手腳?

    雲菀沁釋然,沈子菱昔日講過,氣功同點穴相輔相成,氣流轉於穴位,進出於穴位,他年幼既然從悟德那兒學過護體保心的氣功,必定也懂得一些人體穴位上的道行,通過封閉穴位,讓人身體麻痹,起不來身,應該也不算是什麼大難事。

    這種小孩子一樣的惡作劇,虧他也做得出來!

    忍住笑意,雲菀沁輕捻袍子側一福,恬道:“皇后娘娘,妾身不才,卻也聽過一些基本醫道,人體凍僵後手足麻痹,起不來也是正常,至於點穴、貼近床榻,人體失溫前後,很容易產生幻覺。若是娘娘不信妾身,大可詢問太醫院的諸位太醫大人們。”  

    蔣皇后本想從她的反應揪出些異樣,再嚴厲拷問出,如今見她自然而然,侃侃而談,也察覺不出個什麼,又說得樣樣合乎情理,畢竟沒什麼證據,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一轉頸,望了望窗外,廊下雖已經清掃過,仍積雪半寸,唇角噙淡笑:“是啊,也是那淨逸師倒霉。不過,秦王妃倒也說的是,今年這天兒,也是怪哉,冷了好幾個月才來這麼一場,之前連個兆頭都沒,連欽天監都說是怪異。”

    今兒的抽查也該到此為止了,什麼都問完了還不放人走,倒聊起家常來了,無緣無故還扯到了欽天監頭上。

    雲菀沁沒說話,只見白秀惠在旁邊黛眉一動,看自己一眼,對著蔣氏,微微一笑,說不盡的深意:“娘娘,欽天監的大人們可不止說是怪異,氣象反常,年內必定是社稷反常,國出妖孽,恐怕不是夏侯皇室之福啊。

    “呸,”蔣皇后啐一聲,“胡說個什麼,自己掌嘴!我大宣青天朗日,皇上春秋正盛,哪裡來的妖孽,今年一年都過完了,青河之災、晏陽之亂都已經被秦王壓下去了,秦王聲名大振,得了皇上和朝臣們的賞識敬重,明珠再不蒙塵,說到底,應該算喜才對!又哪裡來的妖孽!”

    白秀惠噗咚一聲跪下來,輕輕拍了自己臉蛋兒兩下,卻仍是沒打算住口,弱弱再次望一眼秦王妃,低聲:“……欽天監的大人們講了,秦王妃私離京城是為皇室女子大忌,幾代都不曾出一個這麼大的皇室兒媳,與今冬遲雪的詭異天氣倒是吻合。雪,乃雨水所凝,正與秦王妃含水的閨名——不謀而和!”  

    聽到這裡,雲菀沁不禁唇角一動,這一唱一和,演得當真好,不就是想用反常天氣來證明自己是妖孽出世?

    扒皮揭骨的,就為了找自己個錯處,能翻到這個地步,蔣皇后倒也是挺拼命的。

    “若是閨名嵌了水便能安上妖孽一說,皇后娘娘豈不也難逃過,這群欽天監的老兒當真膽大,”雲菀沁不徐不疾,望一眼座上人,皇后蔣氏沛菡,也是含了水意,女子名字的涵義和結構,大多包含花、草、水、玉四個字,這樣算計下來,整個大宣,四分之一的女子都得冠上個妖孽名,話鋒一轉,悠悠道:“況且,欽天監大人們前段日子還說魏王側妃這一次是福胎,有利於社稷,如今那福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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