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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施遙安,廳內人全都散去。
夏侯世廷心中不安加重,眉峰突突,眸色幽暗下來。只聽沈肇開口就是:“秦王,娘娘這會兒在行轅哪裡?”
施遙安一驚:“少將軍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家娘娘自然在京城,怎麼會在晏陽行轅?”
沈肇更加緊張,面朝秦王:“娘娘得知長川郡事發,懇請下官帶她來,得知晏陽城內情況詭異,怕秦王身子拖不得,執意混入城內,先靠近黃巾黨,後來用珠釵暗示她已到了行轅,叫下官放心。可——如今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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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傳信,施救
施遙安聽了沈肇的話,霎時明白過來,臉色刷的一下變白,朝門外喝了一聲:“將吳婆子喊過來!”
上午,吳婆子從那哨崗小兵處得了通知,說是那慶兒奪馬跑了,早就大吃一驚,一直守在廳外,等著王爺回來匯報,一聽到施大人通傳,腿腳不停地小跑進來,只見施大人厲聲問:“慶兒姑娘呢?”
吳婆子老腿兒一彎,跪了下來:“那慶兒姑娘藉口在哨崗邊做活兒,結果搶了值勤士兵的大青馬,跑出了行轅,聽那士兵的意思,之前還問東問西的,說什麼梁巡撫就這麼斬了呂八不合規矩,起碼得要同王爺說說,小兵見她是王爺身邊伺候的,只當是忠心為主,也多心,沒想到卻是忠心到這個地步,膽子這麼大…看那樣子,估摸著,是去攔梁巡撫斬殺呂八了。”
施遙安臉色一變,卻聽三爺開口:“將梁伯坤叫回來。”
字句尚算穩當,可語氣隱隱埋著暗流潮湧。
梁伯坤是梁巡撫的名字。
三爺直呼其名,已證明心內極不平靜。
施遙安打發下吳婆子,走出廳外,叫來兩名貼身心腹侍衛,交代了幾句。
兩名侍衛一聽,急出行轅。
等待的時光漫長而繃緊,宛如拉緊了的弓弦,到了最後一刻,只差那一聲尖利射出的鳴響。
兩名身份不一樣的男子,一舒衣廣袖,一戎裝軍盔,一上一下坐在雕花圈椅內,心頭卻宛如燒著同一把火,沉默,不語,寂靜廳內,只餘下濃重的呼吸聲。
施遙安站在大廳門前,不時朝門外眺望一眼等著回音,又回頭看一眼廳內的兩人。
就算不是兩人肚子裡的蟲,他也猜得出三爺此刻是什麼心情了。
別說三爺,就算他自己到這會兒也還沒回神,——慶兒姑娘是娘娘?娘娘跑來晏陽了?那天——用火銃指著自己的,是娘娘?
這次能順利將黃巾黨和背後的馬頭山土匪一網掃淨,全是因為娘娘?
大宣朝廷自開國來,巾幗英雄、女中豪傑的傳奇女子諸多,名妓夜奔、代父從征、女裝考功名的,也不算什麼太稀奇的事,可自家娘娘那般金貴的人兒,他怎能夠想像,會千里迢迢從繁華安逸的鄴京跑來兵荒馬亂的晏陽,竟還與黃巾黨那種粗鄙低賤的漢子們打過交道,後來到了行轅,也幾次差點兒在三爺的眼皮底下被官府的人弄死?
——那麼個嬌人兒,不怕麼?
終於,咚咚腳步聲似要踩破地面,漸漸逼近。
月門口,下人大聲通傳:“梁大人回了!”
施遙安沒見到梁巡撫旁邊有熟悉的人影,心快要跳出來,大聲問:“梁大人,慶兒姑娘可是去找梁大人了?人呢?”
梁巡撫熱汗淋漓,叫部將在門外等,大步跨進,憤怒一甩袖,喘著粗氣:“別提了,一提就可氣!下官押送呂八去菜市的途中,她跳出來多行阻攔,結果被那呂八騎著馬挾持抓走了!自己不要命就罷了,害得那呂八也跑了,不過王爺放心,下官已經叫人追了——”
室內空氣一滯,除了梁巡撫,三個男人俱是臉色陰如煙霾。
“三爺上馬頭山前,叫你帶著黃巾黨暴民先回行轅關押住,你為什麼要帶去菜市行刑?慶兒姑娘攔你,該是要你等王爺回來先審吧?”施遙安惱火。
梁巡撫鼻翼一抽,嘀咕:“下官重罰,也是為了清民風,整人心……”
沈肇捏住的手掌拳眼一緊,一顆心快要跳了出來,卻見秦王袍角微一翻飛,站起身,靜靜朝梁巡撫走去,清淺色澤的舒衣敞袖,隨著勾紫長靴的踏地前行,迎風飄動,面色尚算平靜。
“哐當”一聲,梁巡撫嚇了一跳,扭過頭去,幾扇朱紅門板被施遙安瞬間關得緊緊,與外界一下訇的隔絕開來,呆住:“施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話音未落,梁巡撫的後腦勺一陣寒涼襲來,還未及轉頭,只覺一具手掌宛如巨鉗打開,從背後伸到前面,牢牢嵌住自己的脖子,頓時阻斷了空氣的進入。
他的肺內呼吸不進任何東西,臉色迅速漲紅,破音從喉嚨里擠出來:“王,王爺……”
自從秦王來了行轅,不管私下怎樣,表面還是敬自己幾分的,自己到底是這長川郡最大的行政兼軍事長官。
可此刻,背後傳出來的聲音,卻是梁巡撫從沒有聽過的語氣,夾雜著從幽深寒潭裡升起來的冷氣,活活能將人凍得汗毛豎立結冰:“追到了嗎?”
才四個字而已,若是光聽內容,好像只是平常的詢問,並無半點情緒。
可搭上這語氣,卻叫梁巡撫不寒而慄,男人說的話越剪短,讓他感覺到越是可怕。
隨著指勁的加重,梁巡撫腦子一片空白,眼球充血,大片血絲盈滿了眼眶。
玉扳指亦貼在他脖子上。
他能感受到秦王指腹的冰冷勝過全無生命的扳指。
手指再朝內緊個兩三毫,他知道自己就脈斷筋爆,徹底玩完了,男人沒有下足死手,尚留一絲空氣給自己,只是為了想聽完自己的回答。
短短功夫,梁巡撫嘗到瀕臨死亡的震撼感覺,直到男人終於手指一松,方才軟軟倒在地上,呼吸驟停了一會兒,才終於會自主重新呼吸,大口呼進新鮮空氣起來。
活著真好!
他都快哭了,再一抬頭,恐懼又襲遍梁巡撫的全身,哪裡有半點隱瞞,捂住青紫瘢痕的喉嚨,哭喪著臉,嗓音還是嘶啞的:“沒攔住,叫呂八跑了,不過他跑不出晏陽城的,晏陽城就這麼大,下官叫人四處去搜,最多一兩天就能搜到!”
一兩天?
沈肇站起身,別說一天,叫她落在呂八手裡,多一刻鐘就多一分危險,晏陽城說大不大,可藏個人,想要一下子找到也不是那麼容易,這麼一想,心急如焚,當機立斷:“秦王,下官這就叫沈家軍也加入城內的搜索。”
上座的秦王卻並沒回應,只幽瞳晦暗:“在哪裡跑的?”
梁巡撫顫抖著:“去菜市的東城林蔭小路半道上。王爺放心,下官這就滿城無孔不入地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