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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心裡一舒,又問道:“小姐,那怎麼將客人引到慕容二少的院子裡去?”
這個,恐怕就要畫扇了。
雲菀沁嘴角一揚,道:“咱們去找找畫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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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德侯府為敕造御賜府邸,寬大廣深,能夠抵四五個侍郎府。
日頭漸漸高了,雲菀沁越走心跳越快,身子也燥熱,心裡呸了一聲,白氏的那個藥粉,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厲害,吞了一小口就心神不寧,全身躁動,要是真的一杯灌下去了,還不知怎麼出糗!
再一看,已經走到了侯府的水榭邊,旁邊是碧波蕩漾著的湖水,雲菀沁打算先消一消藥性,吐了口熱氣:“先停下來,涼快一下。”
水邊溫度低,吹了會風,雲菀沁舒坦多了,正在這時,精雕玉造的水榭內飄來聲音。
一名珠冠華帶的男子身著紫袍,背著手,身邊跟著幾名錦衣隨從,朝著對面的一行人,挑著眉,面帶挑釁:
“本王的玉佩掉下湖去了,本王的幾名侍從都不會游泳,你跳下去給本王揀一揀,難道還委屈了你嗎?”
紫色,大宣皇室才能穿戴的顏色。
男子是魏王夏侯世淵,因為母親韋貴妃寵冠後宮,這魏王生性跋扈刁鑽,連太子夏侯世惇,也要賣這皇弟兩分面子。
雲菀沁移了視線,魏王對面的男子之一,竟然是沈子菱的兄長,今天的賓客之一沈肇。
可是魏王這番話,並不是對著沈肇說的,而是朝沈肇身邊的一個人。
那人身穿侍從的服飾,比本來就腿腳修長的魏王還要高出大半個頭,側臉鼻樑高聳,濃眉墨染,冰雕鋼鑿一般的丰神俊朗,只是膚色有些黑,且黑得不自然,將俊美壓下去了七八分。
雖然一般人看不出來,但云菀沁熟悉妝容,還是一眼看出來了。
這人易了容。
只是,這個妝化得太用力過猛了。改變膚色,固然能改變相貌,但五官若是不變,熟人還是能看得出來,
正想著,她看見沈肇開了口:“魏王殿下,不如由我去揀。”
“你一個將軍府的公子,本王怎能叫你去做這種下人做的事?”魏王不依不撓,好像就是認定沈肇那個侍從了:“本王瞧你身子健朗,長得也高大,就算淹也淹不死,不如就你吧。”
那人並沒立刻答應,卻不經意一抬袖口。
修韌的手指露出一截,一抹碧綠在陽光的照耀下,氤氳出一圈繚亂而叫人迷惑的光暈,正好落在雲菀沁的眸子裡。
是個玉扳指。
扳指除了是裝飾品,也是一種護手工具,用於武人勾弦,世家公子身邊的侍從戴扳指,並不奇怪。
且,在眾人眼中,那扳指也不算很名貴。
可是,雲菀沁卻眼皮一跳,吸了一口氣。
她見過那玉扳指。
相國寺。擁抱。手掌攬住她腰,輕聲低喃。
那貌不驚人的玉扳指,如今,戴在一個未來可能君臨天下的人手上。
而,這個男子,貌似遇到了點小麻煩。
要不要幫一把?雲菀沁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第二十四章 爬樹最在行
施遙安打聽到,雲家大小姐今天要參加侯府老夫人的壽宴,提早就告訴了自家王爺。
夏侯世廷叫貼身丫鬟蕊枝給自己妝扮了一下,易了容,施遙安從小伴在秦王身邊,兩人幾乎是一起長大,有秦王的地方,必定有施遙安,所以,施遙安也裝扮了一下,修了些容貌。
隨後,夏侯世廷想叫人給沈肇遞了信。
既然不以自己的名義去侯府,就得打別人的名義。
沈老將軍一家在侯府賓客的名單中。
沈肇跟夏侯世廷曾在營地一起督過兵,但是論交情,並不深。
夏侯世廷驕矜低調,沈肇沉默寡言,兩個人都是冷清貨,很難建立什麼深厚關係。
沈肇不知道秦王喬裝去歸德侯府的目的,其實可以推脫自己不去侯府,拒絕秦王。
可,雲菀沁是要去的。
他腦子裡浮現起少女清麗的面孔,那天雲府後院,還朝自己遙遙一笑。
最後,沈肇還是答應了。
進了侯府,夏侯世廷在沈肇後面踱著步子,不時四下掃射,尋找今天的目標人物。
施遙安苦笑著小聲提醒:“王爺,您的頭最好低些,腳步慢些,您這樣子,不像個侍從啊。”
“噢,不像嗎?”夏侯世廷揚揚眉,拂了拂袖,“本王感覺還不錯。”第一次嘛,總有些生疏,熟能生巧。
豈止不像侍從,簡直就像皇帝出巡了。王爺,自信是好事,但過了頭就是驕傲自滿了啊喂!演戲功力不行您不要強求好不好!
施遙安還沒嘀咕完,迎面竟碰上了魏王。
更叫施遙安冒冷汗的是,魏王好像看出了自家王爺的身份。
魏王撞上沈肇一行人,一眼就看出沈肇身邊那個侍衛,是三皇兄秦王。
他頓時就稀奇了,秦王一向足不出戶,窩在北城區的王府里不知道搗鼓什麼,今兒怎麼會跑來侯府,還打扮成侍衛的模樣。
赫連嬪剛進宮時得寧熙帝的寵愛,韋貴妃每次見到兒子都要抱怨詛咒那北方來的小妖精,要不是蒙奴國的人肯定老早爬到自己頭上去了,這些年一直壓制著赫連嬪,總找她的茬兒,有時還憑著高位,將赫連氏叫到面前來立規矩,明責暗罰。
韋貴妃是親娘,魏王自然隨她的喜惡,平時難得見到秦王,今天一見,大好的機會,還不能整就整!
他不戳穿秦王,戳穿了就沒好戲了,只說玉佩掉下湖了,叫沈肇身邊的下人幫忙撿一下。
這三皇兄對外號稱身子孱弱,不見人,讀書理事都在王府,魏王其實有點懷疑,今兒就看看是不是真的!
若真是弱不禁風,肯定是不能下水的。
若是不願意暴露身份,強行下了水,也能叫他受點苦,這天氣,雖然入了夏,但湖水冰涼,身體不好的人可禁不起泡澡!
施遙安見魏王挑釁上癮了,忍不住擋在前面:“魏王殿下,沈公子身嬌肉貴,不能下水,小的是個粗人,由小的為您撈玉佩吧!”
魏王摺扇往桌上一拍,犀利的目光落在夏侯世廷身上:“叫你們幫本王揀個玉佩,推三阻四的!本王不是明白說了麼?就要他!”
若直接表明身份,秦王會被嘲笑扮成下人。
若勉強跳下湖去揀,上岸後,魏王當場揭穿,秦王更是丟臉。
施遙安被逼急了,正要開口,夏侯世廷漾如水紋的眸子一眨,似笑非笑:“殿下掉的是什麼玉佩,方便按圖索驥地打撈。”
魏王隨口將自己平日的佩飾樣子比劃了一下,敷衍道:“茄紫鑲邊,蟠龍紋,赤色流蘇帶。”
夏侯世廷語氣玩味:“蟠龍紋?皇家專用玉佩,貴重得很吧?”
魏王身邊的貼身隨扈不耐煩了:“你唧唧歪歪幹嘛?皇子飾物,皇上親自賞賜,你說貴重不貴重——”
話還沒說完,夏侯世廷彎眸稍沉,聲音仿若摻著冰窖里的涼氣:“嚷,再嚷大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