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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一聽,才算安心一些,抱袖:“是我多想了,三哥說得對。”
夏侯世廷見他似是成熟了一些,尚算滿意,隨意翻了卷宗,漫不經心:“韓氏那邊,如何?”
燕王被問得一愣,沒來由有些慍:“我早就說過,三哥叫我上陣殺敵都行,這種事情,我怎麼做得來!韓氏對三哥情比金堅,雷打不動,三哥還是一條心思納了她吧。”
這個脾氣,發得有些沒頭沒尾啊。夏侯世廷眼一眯:“你跟韓氏……。”
燕王脫口而出:“三哥別亂想,我們什麼都沒有!”“我說了你們有什麼嗎?”夏侯世廷笑了一笑。
幸虧外面傳來清脆女聲,晴雪過來了,打破了燕王的尷尬。
剛來翰墨閣前,讓她隔會兒過來報一下雲菀沁的情況,他一抬眼:“是不是要吃藥了?”
晴雪在帘子外苦道:“娘娘連早飯都沒吃,吃什麼吐什麼,叫廚房做了好幾次,都吃不進去。”
他將卷宗一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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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廂房內。
雲菀沁睡了個回籠覺,醒來肚子有點兒餓了。
初夏見她終於喊餓,忙起身:“奴婢去廚房拿早飯來。”卻見晴雪端了托盤進來,笑得神神秘秘,盤上的琺瑯翡翠小碗冒著熱氣。
初夏接過來,是一碗青菜魚片粥,煮得白軟綿細,旁邊的小碟上竟還配著兩個雜糧饅頭。
雲菀沁接過來喝了兩口,味道清淡,有點不像王府大廚的重口味手藝,再一看旁邊的饅頭,王府的食物向來是精糧,哪來這種糙食,放下勺子,會意了,是他做的,跟那次在高家村他親自下廚的菜式都是一樣的。
這菜單,這口味,還真是千年不變,完全是不求進步的,稀飯仍是光可鑑人,能當鏡子照。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餓了,竟吃了個乾乾淨淨。
剛用完早膳,珍珠和晴雪將碗盤拿了出去,雲菀沁摸摸肚子,想要下榻消化消化,只聽簾外傳來珍珠聲音:“娘娘,燕王殿下來了王府,聽說您病了,來問候一聲。”
雲菀沁墊了個枕在腰下,坐起來:“還不請。”
隔斷外的帘子另一邊,燕王坐下,與三皇嫂寒暄幾句,開始支支吾吾。
雲菀沁察覺,道:“屋子裡只有我的貼身丫頭,沒其他人,有什麼事,燕王說吧。”
燕王為難了半天,才咬咬牙:“前陣子,三哥叫我去接近韓氏,讓我最好把她勾得心花怒放,琵琶別抱……這種差事,我做不來。跟三哥說,他肯定不高興,還當我忤逆他。只能跟三皇嫂說說,有空勸勸三哥了。”
有這種事?雲菀沁忍俊不禁:“這種幼稚的事,虧他怎麼想出來的。”
“可不是!”燕王拂袖嚷道,又憤憤然,“不管我的感受就算了,連他自己的臉都不要!聖旨違背不了,木已成舟,他也只能用這種損我利他的偏門法子。”若不是皇嫂在場,燕王一聲呸都要出口了。
初夏嘖嘖兩聲,三爺這心,也不知道是太大還是太窄,娘娘跟太子不過見個面,臉就黑得要下冰雹子,現在上趕著當活王八,卻一點兒不在意。
“三爺這頂綠帽子,偏偏讓你給他戴,也算是器重你。”雲菀沁認真道。
燕王啞口無言,站起來:“反正今後我不摻乎這事,韓氏跟我沒關係!就這樣!三嫂且先歇著吧,三哥規定了時辰,說最多只能看望你半刻鐘,超過時辰就要進來卸我的腿,我先走了。”
雲菀沁笑道:“初夏,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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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一過,在府上人的精心照料下,雲菀沁咳症消停,應大夫來問脈。
脈象穩當,心肺並無雜音,表示並未染上肺疾,只是普通風寒。
問診之後,眾人才長長舒了口氣。
夏侯世廷也沒食言,應了之前的承諾,擇了暖和一天,帶著雲菀沁姐弟二人去了京郊湖上泛舟,次日又去踏青,再過一日,又去了熱鬧市集,抱回一堆玩意。
歡愉的時光雖是過得快,但時光過得越快的同時,也離韓氏進府的日子越近。
雲菀沁卻更擔憂紅胭離臨刑的日子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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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些後,這日,雲菀沁進宮給赫連氏請安。
當天,赫連氏難得的和藹客氣,沒像前兩次話里諸多挑剔,時辰差不多了,才道:“過幾天韓氏就要進門。你身子剛痊癒,不管是世廷那邊,還是家中事務,不要強撐著,待病好了再說。有人分擔,不必自己一個人操勞。”
難怪今天態度和氣。原來是提前打一聲招呼,生怕她一個人霸寵。
雲菀沁輕聲答道:“三爺休沐了幾天,積了不少公務,這兩天每日泡在宮裡的勤政閣理事,又極少回府,若韓氏能讓三爺多回府,妾身也是高興的。”
這丫頭,總能說些叫她堵得一口氣接不上來的話,卻叫人也挑不出錯處。赫連氏頓失心情,依世廷如今對她的樣子,再看她毫無分讓夫婿的意思,只怕韓湘湘就算進了王府,也是個束之高閣的沾灰貨。
身為婆婆,豈能讓兒媳坐了上風,赫連氏回應:“你放心,太子傷勢漸好,聽說皇上已經叫姚公公跟世廷提過,叫他慢慢交出攝政的職務,等事兒交還太子,世廷就清閒多了,我到時再勸勸皇上,世廷與你初婚,又剛納側妃,少給些事兒他做,讓他好好陪陪你們。”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雲菀沁總覺得赫連氏對三爺攝政有些排斥,甚至——很不願意他攬權登高,惟望他當個安逸的閒王就好。
身為皇子親母,誰不願意自己兒子一朝成龍?越登越高?這一點,赫連氏還真是奇怪。
若是以前,雲菀沁可能會覺得赫連氏膽小低調,不願意兒子參與奪儲事,寧可平平凡凡。
可如今她知道,赫連氏核子裡並不是個善茬,那麼,如此拖三爺的後腿,倒是有些沒道理了。
不過,皇上要收回三爺的攝政權?這幾天,他大半時光陪著自己和錦重遊玩,面上雲淡風輕,從沒表露出一絲一毫。
皇帝對他果真是沒一點兒客氣的意思,用完即棄。
一半的北人血統,真成了他越不過去的山。
出了萃茗殿,雲菀沁見前方有人走過來:“秦王妃進宮了啊。”
一抬頭,是姚福壽。
她上前行過禮,只聽姚福壽低聲道:“秦王妃上次泰州救駕有功,皇上叫老奴在國庫備了些禮。秦王妃既進宮,便一道帶回府上吧。”
雲菀沁考慮半晌,道:“謝禮不敢當,只求能見皇上一面,說幾句話,不知道可不可以。”
姚福壽有些詫異,考慮了會兒,對著身邊小太監耳語一番,叫他回去先通報,道:“秦王妃,請吧。”
不到一刻,一行人到了養心殿。
隔著帘子,雲菀沁見不著天顏,卻聽出皇帝的中氣比上次主子泰州要足一些,該是回京後調養過。
“還當經泰州一事,你再不會見朕了。”簾後男子聲音傳出,“今日主動來,有什麼事情,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