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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再不管我,除了名,驅趕出侯府,我在大牢中被穿透琵琶骨,百般用刑,連天子都來親審,雲家亦受到了盤查,岳父被貶為白身,終生再不能入仕,遷怒霏兒,霏兒因為與我私情曝光,本就名聲喪盡,又被送到尼姑庵中,孤獨終老,後來我的堂兄慕容安當了世子位,享盡了本該屬於我的榮華富貴。那妒婦,好狠的心,不是她,我怎會有這樣的下場,我在天牢被關了二十年,每天都是過得怎樣的日子啊,像是老鼠一樣天天待在陰暗潮濕的地牢,飢一餐,飽一餐,天天黃昏時分用刑……”
被關了二十年才死?命倒還真是長啊!
雲菀沁冷笑,眼眸同時划過一絲亮,可若是關了這麼久才死,那麼——他對後來關於昭宗的事想必也是清楚的,就算在牢里出不去,也能聽到獄卒們談天說地,卻聽他的話還沒說完,仍在夢囈著:
“……就連那昭宗死了,都不放過我,留下旨將我囚禁到死!”
雲菀沁心頭一震,語氣止不住有些抖:“昭宗駕崩是什麼時候的事?”
慕容泰喃喃,這一次,語氣竟是有種壓抑不住的得意:“關押我沒過三年,他就死了,聽說是身上有病,一直沒治好,連宮裡醫術最高明的姚光耀都是束手無策……後來宵衣旰食,勞累過度,引起舊患,沒撐過去,呵,他耗盡幾年的心血,樹立起功德和名聲,卻偏偏抵不過老天爺只跟給他那麼短的命啊,哈哈!這是我唯一勝過他的地方,他再厲害又如何,三十歲都活不到,我的命比他長,呵呵,就算他是天子又如何,短命鬼一個罷了……”
雲菀沁心頭一冷,這股冷意順著延綿至全身,手心涼透,禁不住抬起來,“啪”一聲,一巴掌重重摔在慕容泰的臉上!
牢門外的獄卒頭一驚,慕容泰也醒了過來,剛剛的張狂笑意驟然沒了,臉上又像起初那樣惶惶的,只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卻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宛如做了個夢一般:“沁兒……”
“你放心,這輩子我不會叫他死得這麼早。”女子聲音冷霜一般。
什麼意思?慕容泰雲裡霧裡一樣,摸不著頭腦,見雲菀沁轉身要走,只知道今生恐怕很難再見她,咬牙喊住:“沁兒。”
女子裙袂一滯,步子停下來,卻沒回頭,停留這一次,只是因為看在他。
慕容泰顫抖了半天,終是嘆息道:“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你連一個解釋和讓我重新對你好的機會都不給我,為什麼……。”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裙袂飛起,女子已經走出牢門。
走出刑部天牢,陽光一曬,雲菀沁的魂才慢慢歸了原位,可心裡仍是在跳動個沒完。
他登基沒幾年就會死,不到三十歲就會死……慕容泰的話,一字一句在腦子裡復現。
重生後,小事方面,她能改變和挽救,可是天子的生死,這是關乎歷史方向的大事,她能改變得了嗎?
一朝皇帝,何等貴重,並不是平民百姓,翻手覆掌間能改變許多人事,壽命若是延長,這個朝代便會跟原來的歷史軌道完全不一樣,老天爺又會讓她改變嗎?
另外,他不到三十的壽命,距離現在竟是沒多少年了。
雲菀沁心神恍惚地出了皇城門,走過護城河,只見御街邊一棵柳樹下停著一輛熟悉的馬車。
是秦王府的車子,車頭前,施遙安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雲菀沁不知道秦王怎麼知道自己進了宮,卻從沒像今天這樣步履迅速,疾步走過去,踩上馬車,打開帘子。
車子裡的男子身著紺青五爪金龍團紋緞袍,腰系蟒帶,一如往日,面如冠玉,雖然臉色還有點兒蒼白,可精神多了。
她放下帘子,進了車廂,撲過去,一把將他攔腰抱住,眼眶有熱潮湧了上來。
夏侯世廷偉岸長軀一滯,有點驚訝她今天怎麼這樣主動熱情,卻又任由她抱住窄腰,微笑著揉了揉她的秀髮:“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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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惡毒風水陣,得神秘筆記
女子沒有回答,兩條臂卻將他越纏越緊,藤蔓一樣,好像放了這人馬上就會再看不見。
夏侯世廷從沒見她這麼痴纏,雖然有點竊喜,盼她抱著自己久一點兒,可又知道不對勁,只當她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事,眉眼陡的往下一沉,將她手臂扒下來,又將她的臉蛋掰正,語氣嚴厲了一些:“到底是怎麼了。”
雲菀沁尖尖的下頜被他用拇食而指牢牢托住,不得已地仰頭望著他,他面色緊張,神態認真,腮幫肌肉輕微地搐著,是自己從沒見過的表情,頓時呼出一口氣,方才心情的陰霾一掃而空,為什麼要為了壓根就沒發生的事不開心,他如今是活生生的,就好了。
她道:“沒事。”又顰眉打岔:“你把我下巴捏疼了……”
他的指腹有厚繭,還是很老的那種,全是拜少年在相國寺涮碗洗衣擔水所賜,蹭在她嬌嫩的皮膚上,刺刺的。
夏侯世廷見她呢噥著,襯著她這些日子越發嬌艷的粉頰,心一下子分了,捏住她的下巴鬆開,滑下來,卻又狠狠將她腰身一箍,攬進了懷裡,賭氣一般:“你要嚇死本王。”面前不遠的皇宮富貴逼人,可住在裡面的人,他一個都是不信的,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隨時要將人撲殺在裡面,每次她進宮,他都不大安心。
雲菀沁一聽那個“死”,心裡又有些不大自在,在他懷裡抬起頭:“你病好了嗎?聽說那天你從杏園回去犯了病?現在好些了沒?”
“你覺得呢?”
她腰上的大鉗子一緊,力氣恁的足,“啊”一聲還沒出聲,貼得跟他愈發的親密,幸虧馬車已經跑了起來,噔噔馬蹄夾著呼嘯的風聲,掩飾了她的一時慌亂。
依她前世的作風和性子,從沒想過婚前跟未來丈夫會這麼親近,只知道謹守閨訓,不逾禮半步,老老實實當個閨秀,就算是心裡想要,也會死死憋住。猶記成人後,慕容泰有一次派小廝遞信來雲家,想與自己見一見,可她當時臉紅耳赤,只將那書信束之高閣,當做沒收到,想必正是因為如此,那慕容泰才更喜歡活潑主動的二妹。
可今生,倒像是中了邪似的……與他親近數次,有時不乏主動,絲毫不願意違逆心意。
她使勁兒推了一把,他猶自不放,使壞地將她環得緊緊,就像老鷹捕著只小雞仔兒似的,嘴邊的鮮美肥肉,說什麼也不會放過。
雲菀沁握著個空拳,好容易擠在他與自己中間,才叫兩人隔出一些距離,撇撇嘴:“虧太子說三爺了無生趣,像是墳堆里扒拉出來的……全都是在外面人面前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