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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這樣再拖延些時辰,儘量阻止他!
果然,這一聲嚶嚀,讓慕容泰愣神,她叫的是秦王,是秦王!她現在被藥性迷了,叫出來的名字才是真正她想要的男人!
他心口的肉宛如被挖掉一塊,眼神有些渙散,這嬌柔動情的一聲,呼喚著別的男人,遠比罵自己還要難受。
雲菀霏在床帳邊呆呆佇立著,雖然開始嫉妒得要發瘋,可現在見那大姐心眼兒花招不斷,攪亂了慕容泰的心思,生怕時間耽擱久了夜長夢多,忙皺著眉過去,推慕容泰一把,催促:“泰哥,你,你快——機會只這一次了!”
忽然之間,門一聲巨響!
本就不堅固的木頭門竟被一腳蹬出個洞來。
雲菀沁身上的重力陡然沒了,伴著一聲風聲呼嘯,有*墜地的聲音,夾雜著慕容泰的吃痛聲和雲菀霏的驚呼聲。
半醒半昏之間,她只覺身子被什麼軟軟的光滑東西,從頭到尾地一裹,被抱了起來。
他的味道,她已經很熟悉了,是龍涎香的甘醇加上好聞的男子乾淨純淨體香,一瞬間,就算沒有睜開眼,她也知道,沒事了,前幾天跟他的不對盤,剎那消失得一乾二淨,繃得緊緊的身體放鬆了下來,渾身豎起來的汗毛也都柔順了,安然闔上眼睫。
夏侯世廷用銀鶴大氅將雲菀沁包得緊緊,暗中飛快端詳了下,清楚她無礙,一顆心重重落地,將她此時稍顯虛弱的手腕溫柔地捉起來,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又瞟了一眼摔在地上,渾身骨頭都快斷掉,已經驚呆了的慕容泰。
秦王盯著自己,沒有做出任何舉動,眼神雖冰冷,但沒有暴怒,甚至沒有明顯的慍意,可是——越是這麼平靜,越是叫慕容泰感覺到透心涼,好像寒天臘月一盆雪水從腦子澆了下來!
上一世,這男人在監獄中提審自己,臨走前命獄卒用鐵釘穿透自己的琵琶骨時,就是這個眼神!
雲菀霏一見秦王來了,便知道,完了,什麼都完了,再見秦王面孔上的冷冰,尖叫一聲,想要跑出屋子,門口卻傳來馬蹄停下來的噓聲,一輛寬敞的四*車停在了窄小僻靜的宅院門口,施遙安後腳已經領著四名王府心腹兵甲進來,蕊枝因為不放心三爺,也跟著過來了。
一行人進門,正好將雲菀霏的去路堵住。
施遙安望了一眼屋子內的情景就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喝叱一聲:“來人!綁了!”又怕有人貿然上門看到了,今兒這事不能有風聲泄露出去,不然那雲小姐的聲譽和跟三爺的婚事就泡湯了,又一指宅子門口:“你們兩個人去門口盯著!”
兩名訓練有素的兵甲心知肚明,二話不講,在門口去把守著。
雲菀霏對著王府專業出身的兵甲,就像小雞兒對上老鷹,哪裡有一絲反抗的餘地,還沒哼一聲,一個人高馬大的兵甲上前就將她雙肘一併夾住,拎了起來,用隨身便攜的麻繩饒了三圈,捆得就像一頭待宰的生豬,雲菀霏嗷嗷叫了兩聲,施遙安已是眉頭一皺,隨手在門背後揀了張油膩破舊的抹布,揉成一團塞進她嘴巴里。
蕊枝領著剩下的一名王府兵甲在小院子裡轉了一圈,到了角落的灶房,一進去,碧瑩早聽到外面的動靜,知道東窗事發,哪裡敢出來,縮在灶台下面渾身發抖,而初夏,一進灶房就被碧瑩敲了一悶棍,這會兒倚在灶膛的靠牆上,仍是昏迷不醒。
蕊枝和那兵甲對視一眼,兵甲上前就綁了碧瑩,蕊枝則走過去,給初夏摁了摁人中。
初夏醒轉過來,聽碧瑩說了幾句原委,尖叫一聲,跳了起來:“大姑娘——”
蕊枝將她拉住:“三爺已經來了,將你家小姐救下來了。”初夏這才放心下來,卻火氣直冒,踹了碧瑩一腳,迫不及待噔噔跑出灶房,直接衝到了主廂,只見那雲菀霏被捆綁得牢牢,嘴裡塞著髒抹布,坐在門口的地上,室內,慕容泰衣冠不整,正狼狽地摔坐在地,而秦王正抱著雲菀沁,大姑娘像是意識朦朧,不大清醒。
初夏嚇得撲上前去查看,又狠狠瞪了一眼慕容泰和門口的雲菀霏,呸了一聲。
施遙安牙齒一磨,怒視一眼慕容泰,道:“三爺,小的這就取了他那造孽的工具!”
夏侯世廷仍沒做聲,目光猶是落在慕容泰身上,光澤幽靜而從容,僅吩咐:“將他綁了,送到老地方,不要動他一根毫毛。”
施遙安明白了,打了個手勢。
慕容泰醒悟過來:“你們要幹什麼?到我去哪裡?還想執行私刑不成?是她,是雲菀沁主動自己來我侯府外宅姨娘的院子裡,我可沒綁她來——我跟你們說,別以為你是王爺!王爺更得要顧慮國法!我若是在你手上少了一根汗毛、掉了一塊肉,我祖父祖母一定上告天庭,叫你在皇上面前吃不了兜著走!”
初夏快要嘔出血來,只恨不得上前對慕容泰拳打腳踢,施遙安亦是氣得夠嗆,臉上動了幾分殺機,蕊枝卻是個心細的,若三爺為著雲家小姐報私仇,弄殘甚至弄死了這侯府二少,肯定會被言官上奏,到時會被皇上責罰,猶豫了一下,湊近低勸:“三爺,想要整這慕容泰,機會多的是,不如先放了他,以後再說……”話沒說完,卻聽秦王噙笑,朝著慕容泰開口:
“嚇成這樣?你放心,既然你都開了口,那本王就如你所願,不叫你掉一根汗毛缺一塊肉。還不做事!”
兵甲再無踟躕,上前一個手臂當刀,“咔”一聲,正擊在慕容泰的後頸上。
慕容泰白著一張臉,聲音還沒從喉嚨里發出,身子一軟,滑了下去。兵甲找了個大油布袋子,將他整個人一包,托在肩膀上先走了。
夏侯世廷抱住雲菀沁,提起步子,朝外面停泊的馬車走去,初夏醒悟,忙追著問:“秦王要將奴婢家的大姑娘帶哪裡去?”
施遙安將她一拉:“慕容泰和他的姨娘估計給雲小姐下了什麼藥,雲小姐現在這個樣子不方便回去,三爺先將她帶去解完毒,再送她回雲家,你的任務,便是將這兒收拾一下,尤其雲小姐的衣裳珠釵什麼的,記得全部都給收走,免得被人捉到把柄,日後對雲小姐的名聲不利!”
有秦王一行人的照料和看顧,初夏還有什麼不放心,連連點頭,又聽見說雲菀霏估計給大姑娘下過藥,心頭一口老血又是一冒,卻是捏緊了拳頭,只平靜道:“施大人放心,這兒便交給我。”
與此同時,屋外,蕊枝瞥了一眼那碧瑩,招手吩咐:“來人,將這為虎作倀的賤婢毒啞了,送進春柳巷的教坊去。”
春柳巷的教坊是鄴京最低賤的勾欄地兒,來往的嫖客都是地位低下的販夫走卒,教坊里的嬤嬤和龜公都十分粗暴兇狠,逼著姐兒日夜不斷地接客,一進春柳巷的教坊,日子註定是過得生不如死,聽聞每隔上十天就得送一具妓女的屍體出來。碧瑩嚇得抱住蕊枝的大腿,哭起來:“姑娘,姑娘,奴婢也是沒法子啊,雲姨娘是奴婢的主子,說什麼奴婢只能去做,求求姑娘繞過奴婢一條賤命吧!”
初夏雖然也痛恨碧瑩夥同二姑娘陷害自家小姐,但此刻聽她哭得悽厲,同是做奴婢的,倒也有些不忍,這責罰實在太重了,本想跟那蕊枝求個情,大不了打一頓,將碧瑩送得深山老溝,再不能回京的懲罰都強一些,沒料蕊枝見碧瑩求情,眉一掀,聲音更冷一分:“求情?好,不單毒啞,連眼睛都給刺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