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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胭只覺男子氣息逼近,雙肩被人壓住,花船上遭喬哥兒欺辱記上心頭,條件反射,一個素手掐住許慕甄的爪子,一運氣,朝後一甩。
許慕甄哪知道她有些功夫,一個踉蹌撲空,紅胭馬上醒悟過來,自知犯錯,見他要摔倒,連忙順手將他的腰肢一掐,拉了回來。
二人一個反彈,緊密鑲貼住,許慕甄嗅到一股蘭香,情不自禁埋進女子白皙頸窩子內,輕吸一口,眼眸一揚:“好香。”
紅胭若單純只是個將門虎女,早就幾巴掌揍得許慕甄爹娘都不認得,此刻卻媚眼如絲,縴手伸進他發間,一抓,將他的腦袋不輕不重地拽起來,一手叉腰,略歪玉頸,語調婉轉如歌:“那就再摔一次?”
許慕甄乖乖鬆開,退了幾步,只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整好衣裳,又接過小廝送來的外袍,三下五除二套上,揮手在窄腰系了個飛鸞結,早忘記了剛才的曖昧動作。
紅胭卻不知怎的,心頭忍不住蹦蹦亂跳起來,直到許少聲音飄來:“是不是表妹有什麼事啊?”
紅胭平靜下來,將來意說了一次。
許慕甄皺皺眉:“是哪個混球,竟敢跟我表妹爭鋪子,走,跟你一起去看看。”紅胭見他願意幫忙,與他一去出了府。
兩人到了惠東茶寮,時辰還早,鋪子的胖老闆與幕後買主都還沒到,先找了個靠角的桌子,叫了一壺極品好茶,先邊喝邊坐著等。
申時三刻左右,紅胭眼睛一亮,在桌子下,小靴子尖兒勾了勾許慕甄:“喂喂,來了,來了。”
先到的胖老闆坐在靠窗一張桌子,此時站起身來,似在迎接人。
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走過去,與胖老闆面對面坐下。
看樣子,應該就是胖老闆早上說的那個付定金的男子,身型矯修,穿著雖然是便裝,卻是質地上好的細錦滑絲,映著深刻暗紋,頗有幾分貴氣,不似一般門戶。
胖老闆接過對方的餘下銀票,臉上笑成了皺巴巴的大菊花,又將已經去官府蓋過印的店鋪轉讓手續文書,推了給對方,最後喜滋滋地走了。
許慕甄俊眉一聳,這人,怎麼看起來有幾分眼熟呢,可就是死活想不起來……不管了,自己交遊廣闊,認識的人多,誰知道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而且,這人還奇怪得很——
那人付了全額銀子,已經拿到了店契,什麼事都幹完了,卻並沒像胖老闆一般離開,反倒穩穩坐著,慢慢地品著茶,曬著窗外的秋陽,就好像在等誰。
很久過後,並沒人來,可他也依舊沒走。
許慕甄正在琢磨,紅胭耐不住性子,已經走過去了。
走近桌邊,紅胭便開門見山了:“公子可是買下進寶街店鋪的人?小女子有求,不知可坐下相商。”
手一抬,男子做了個請便的動作。
紅胭朱唇開合,字句如落玉墜盤,清脆悅耳:“不瞞公子,公子看中的店鋪,正是我早就看中的,並且已與那老闆談了好幾天,沒料到最後,竟是被公子拿到了手。我看得出來,公子的主人,必定是個氣派之人,家世與財富,肯定都是咱們沒法比的,一間小小的店鋪而已,何不成人之美,讓給我?我本錢有限,可能無法給公子高價,但必定感恩戴德,我是做脂粉生意,若是貴主人日後家中女眷有任何需要,脂粉一定長年免費供應!”
“你家主子找你來談生意,倒是沒選錯人。”男子不吝惜讚賞,好一個伶牙俐齒,將人抬得高高,然後又擺出好處,一看就知道是個有歷練的女子,“只可惜,我家主子家中沒有女眷。”
紅胭一愣,從頭到尾只說是自己選鋪,並沒說過背後還有主子,雲菀沁交代過,這鋪子今後對外以她的名義做主,沒有特殊情況,不要對外說還另有東家,更不要說出她的名字,紅胭一直銘記於心,絕不敢有半句多言。這男子,為何一猜就中?
“公子誤會了吧,我就是這鋪子的主人。”紅胭辯解。
男子並不打算與她爭辯,輕笑擺手:“哦,是嗎,姑娘既然是老闆,看中這個鋪子,肯定提前算過成本吧,那能告訴我,憑你賣胭脂水粉,一個月的淨利潤是多少,毛利潤是多少,打算如何使用店面,去牙行聘用多少傭工,平均糧餉多少,然後……大概多長時間能回成本啊。作為老闆,不可能完全不清楚吧。”
就像是雷在頭頂一個個丟下來,紅胭卡了殼兒,這隻有雲菀沁心裡有數,她哪裡知道,瞄了瞄許慕甄,幸虧帶上了許少,他商戶出身,多少懂一些,隨便唬弄兩句,應該能應付過關吧?
許慕甄也聽懵了,自覺地拖了一下板凳,咳了兩聲,頭偏向一邊。
紅胭咬咬唇,想起數刻之前他還為了脫離看帳本而歡欣,這才醒悟,這個表少爺,根本就是對商業一竅不通的!
紅胭瞞不住,再瞞下去只怕對方認為自己不誠信,誤了雲菀沁的事,只得暗示:“既然公子慧眼,那我也就不瞞了,我確實是替人辦事。我家主子很喜歡這家店鋪,也挑了很多家,惟獨這一家合心意,又談了好多天,若是不行,又得重新再找,很耗時間。還求公子成全,我與我家主子肯定會感恩不盡!”
男子搖頭,雲淡風輕:“感恩不盡有何用?這是個虛話,我家主子喜歡實在的。”
實在的?紅胭不明所以。
男子盯著眼前的女子,笑意加深:“我家主子若說好說話,也算是個很和藹的人,若說不好說話,八個快嘴大狀來也不管用,你既然這麼想要這家鋪子,就請你家主子——告訴我家主子,為什麼要轉讓?若是理由充分,能讓我家主子獲利,他肯定會酌情答應。”
這……若說周旋一下人脈,紅胭還算行,要她玩這種腦力活動,尤其又是不擅長的領域,實在太為難了,想了想,道:“那我便回去給主子稟一聲,要個答覆,要不,明兒這個時候,咱們再在這裡見面?”
男子放下茶銀,起身離開。
回去路上,許慕甄見紅胭不理睬自己,知道她意識到受了欺騙,正在惱怒,也沒多逗弄,只是快分開,才站定,幽幽嘆了口氣。
紅胭本還在生氣,聽他嘆氣,情不自禁扭過頭,咬唇道:“許少還嘆氣?你這是利用我出來放風吧!明明不懂,還給我去撐場子,差點叫我被人看笑話。”說著就要走。
許慕甄手臂一舉,撐在牆上,將她圈在裡面不放行:“這方面我是不怎麼懂,也懶得懂,其他的某些地方我厲害啊!”
“許少還真是臉皮不薄……”紅胭見他攔著自己,動作親近,神色曖昧,嗔了一聲。
許慕甄道:“不信,改日咱們去騎馬射箭打馬球,你看我厲害不厲害。”
原來是自己想歪了。紅胭臉一紅。
許慕甄陪紅胭跑了一趟茶寮,見時辰不早,這會兒還趕得上與太子匯合,也不耽誤了,打了個招呼,閃人了。
紅胭望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兒怔,然後朝侍郎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