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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怎麼說了!你們可別瞎傳話給大姑娘,”方姨娘柳葉眉一翻,剜一眼。
雲菀沁微微一笑:“沒聽到的話,我不得信的,姨娘別急。只是剛一回,就瞧見我婢子手腕子上兩條指甲印,似是剛跟誰打過架,我婢子人微言輕的,禁不起被人捅刀子,只求姨娘多擔待些,少說些話。”
方姨娘曉得,雲菀沁這是要自己閉嘴,回家後不要提起被妙兒打的事,心裡雖慪死了,可打狗要看主人,主子沒死,狗也打不成了,只得忍氣吞聲:“明白。”
深吸一口氣,方姨娘拭了拭眼,上下打量雲菀沁,眼一眯:“方才在外面,不好問,現在可得問問大姑娘,大姑娘掉下崖,一直找不到人,如今一回來,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除了衣裳劃破了幾條口子,乾乾淨淨,一點兒泥土灰塵都不沾……這兩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大姑娘在哪裡過的?”
雲菀沁知道回來後會被人問,在高家村時,已經請岳五娘將自己摔下的崖前穿的衣裳收拾好,離開前,換上了原來的衣裳,免得多生些事端。
雖然大宣民風開放,但一個沒出閣的女孩兒在外面過夜了幾天,就算因為特殊情況,恐怕也會被人背後說道個兩三句,若是那家有男子,恐怕更得被人說些難聽的話。
再加上在高家村碰到的人,發生的事……何必找額外不必要的麻煩?
一筆帶過算了!
雲菀沁輕描淡寫,有條不紊地答著:“掉下矮崖去時,我摔昏了,等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倒是好運,發現自己沒傷,我在崖下面到處轉悠,想找個上去的路,可能正是因為如此,你們沒找到我。轉悠了一天,我精疲力盡,遇著個山谷里的無兒無女的孤寡老婆婆,留我在她家吃了頓飯,住了一夜,清理了一下,第二天經她指點,找到個捷徑,便順著路回來了。”
這話倒也沒什麼漏洞,孤寡老婆婆,滿大山的縱是想找也難,還無兒無女,想找個對證的人都沒有,日後找不到,還能說這婆婆估計已經過世了。
方姨娘嘴角一撇,竟有這麼幸運,卻皮笑肉不笑,強顏奉承:“我就是說大姑娘洪福齊天吧,前些日子家裡掉池子裡沒事兒,這如今,不小心摔到崖下也沒事兒,孤零零的山谷中還能有貴人相助,老天眷顧著呢!”
雲菀沁接過初夏端來的熱普洱,呷一口下肚子,懶得搭理方姨娘的奉承,將杯盞一擱:“來人,將喬哥兒帶上來。”
那天,雲菀沁帶著家丁上山找人,初夏與妙兒將闖禍的喬哥兒關在了莊子上的柴房。
到現在,已是關了三天。
喬哥兒被帶來的路上,聽大姑娘回了,知道自個兒完了,嚇得臉色鐵青鐵青,自己雖是帶少爺上山、害大姑娘墮崖的罪魁禍首,責罰免不了,可若那大姑娘沒了,回去夫人說說情,估計不一定有事兒,現如今大姑娘還在,她怎麼能叫自己好過!
一來屋子外的天井,喬哥兒被兩個家丁一壓,隔著門前一道帘子,膝蓋一彎就骨碌跪在地上。
方姨娘剛來,不明所以,疑惑:“這喬哥兒……”
胡大川即時開口:“方姨娘,前幾天正是這喬哥兒慫恿少爺上山去的,小姐和少爺一雙人命,差點兒就害在這混球小雜碎手中了。”
初夏望了小姐一眼,將眼光落到方姨娘身上:“方姨娘既是老爺這次派來管事兒的,便將這心懷叵測的惡奴給好好治治吧。”
喬哥兒被踢得叫喚了一聲,倒在地上,曉得方姨娘是這次過來做主兒的人,抱住姨娘的腿根子哭起來:
“方姨娘,您可得替奴才說說情啊,奴才是夫人親自選出來的,還是夫人親自委派這次跟著少爺貼身照料的……奴才怎麼會對少爺有不好的心思,那純粹是個意外啊,要說奴才糊塗了、不小心弄丟了少爺,奴才認,可若是說奴才故意叫少爺去犯險,奴才冤枉啊!”
方姨娘一聽,腦子靈光一閃,竟生了幾分暗喜,難不成少爺墮崖,是白氏指示喬哥兒乾的?
若真能從喬哥兒口裡挖出真相,在老爺面前指證白氏,她還能當夫人?就是她方月蓉翻身做主子機會了!
雲菀沁曉得喬哥兒不會承認,也沒指望這麼順利就能讓他將白雪惠拱出來,只沒料到白雪惠已經對弟弟起了這種惡毒心思。
來佑賢山莊是雲菀沁借弟弟的病親口提出來的,弟弟若是出事兒,她這個有監管責任的姐姐,也脫不了責任,到時起碼會被雲玄昶記恨上。
還真是一箭雙鵰。
原先的白雪惠,對雲菀沁姐弟的心思,基本是包裹在賢惠溫良的外皮底下,害他們,是鈍刀子一點點的割,到死的那一日,姐弟才發現殺人兇手是誰。
這一世,因為雲菀沁變了個行事作風,她便也沉不住氣,開始真刀實槍了。
“方姨娘,怎麼,還沒個決斷麼。”雲菀沁慢撫著盅蓋,方姨娘日漸蓬勃的上位心,她看在眼裡,倒也對,不想當正室的妾不是好妾。
她也懶得操心了,方姨娘想要絆倒白雪惠的心不弱,將喬哥兒交給方姨娘對付,就像把肥雞送到了餓虎的籠子裡,她肯定比自己還會有辦法撬開喬哥兒的嘴。
果然,方姨娘一腳將喬哥兒踹開,語氣陰涔涔的,暗含恐嚇:
“老爺的一雙嫡親正房命根子,差點兒斷送在你這狗奴才手上,這是大罪啊,不用送你去官府,就算將你當場生剝活剮了,也不會有外人說什麼,就算你是不小心,也難辭其咎!我瞧你在胤州陪少爺伴讀時,幾個月的時間都沒出過這麼大的差錯,量你不是個太糊塗的人兒,這次,可是背後受了什麼挑唆,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說!膽敢有半句虛妄言語,別想有半點好下場!”
☆、第六十四章 逼婚
方姨娘是鄉下村姑出身,後來又在京城當婢子,恐嚇起人來自然有股子大戶人家的女眷沒有的彪悍氣兒,震撼人心,加點兒敲鑼打鼓,就快趕上唱戲了。
喬哥兒嚇得額頭大汗直冒,兩條腿打篩,心中飛快地天人交戰,權衡著利弊,這場責罰,無論如何是逃不過去的,只是看輕重而已,若是吐露背後人,說出實情,或許能減輕一點兒罪名,可那人會放過自己麼?那人許諾給自己的好處,也沒法兒兌現了,最後的結果就是苦頭吃了,還竹籃打水一場空,得不償失!
這樣一想,若是咬死不承認,硬說是不小心,相比之下可能還好一些,於是,喬哥兒哼唧著哭道:
“方姨娘,奴才真的是無意的啊,哪裡有什麼背後主謀啊,當天見少爺有出去玩的心思,一時糊塗了,帶他去了山上!就饒了奴才這一次差池吧!”
方姨娘氣極,小兔崽子還真是嘴巴硬啊,想一人扛了?還得看有沒這能耐,一怒:“好啊,既然是你一個人的錯,那來人!先捆到院子裡去,打三十個板子!”
喬哥兒蹬著腿被拖了下去。
不出一會兒,室外傳來劈里啪啦的板子聲,一下一下拍在肉上,一下就是一個接近尺長的血肉凹痕,夾雜著喬哥兒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