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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泰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好,那就先去洛陽春。”徑直走向馬車,一踩車凳,翻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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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府。
與北城冷清偏僻的秦王府不同,魏王府在京城最繁華的地帶,熱鬧非凡,一出門,左拐是天下鼎盛之最的皇宮,右拐是富麗豐饒的鄴京御街,兩邊皆是京城最高檔最奢華的酒館旅舍,青樓賭坊。
除了秦王的特殊情況和太子深居東宮,大宣皇子一般是十五出宮,自立王府。
魏王當年自造王府時,出動了滿京的工匠,從南方運來上好的花崗石、大理石,耗費銀資差不多五萬黃金,才修了這麼一所王府,還引得臣子聯名上奏,說是太過奢靡,恐怕引起民心不滿。
可誰叫魏王生母是韋貴妃,若是連兒子宅子這點事情都拿不下來,還當什麼寵妃啊,一哭一鬧一撒嬌。
寧熙帝本就最偏袒疼愛這個兒子,最後硬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擺平了。
魏王得了這個通融,又因母妃撐腰,這些年越發大手腳,除了不斷修葺王府,更在府邸內填塞了不少古玩珍品、絕版遺蹟、奇珍異獸,奴婢隨從就更是車載斗量,堪比皇宮大內。
據說,魏王府全府上下人口一天的用度花銷,折合成銀子,能養活半個京城普通百姓一個月不止。
魏王府人口一月所耗的衣料當作鋪地的地毯,能夠從京城正北拉到正南,還得出城門拐個好幾里的彎兒。
可見其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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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正廳。
前幾天,青河山鐵礦突然爆炸,朝廷正在追查。
皇子俸祿有限,怎麼滿足得了窮奢極欲的魏王。
這些年,魏王專門派了下屬,召集人在青河山私自開採鐵礦,再轉手賣於私人或者外域小國,以此謀其不法暴利。
可這次爆炸,卻將他的私人礦地都炸出來了,還死了十幾個礦工,朝廷派人一看,便知道有人在幕後開採私礦,已經開始著手調查。
開採私礦,不是一般人都做得下來的,肯定是王公貴族,還是個膽包天的。
滿朝傳得沸沸揚揚,說那幕後人就是魏王。
寧熙帝也聽到了風聲。
只是還沒鐵打的證據。
韋貴妃心知肚明是兒子做的,前兒還偷偷將他叫進宮,狠狠罵了一頓。
魏王痛哭流涕,叫母妃幫自己瞞著。
韋貴妃只能先盯著查鐵礦的人,看有什麼動靜,萬一有什麼動靜,再隨時好跑去皇上那兒求情撲火,這樣一來,只顧著兒子,哪裡還管得了最近又復了寵的赫連貴嬪。
得知歸德侯府二少來拜訪時,魏王還在煩心,手一揮,懶得見。
王府的長史進來稟報前,受過慕容泰的銀子,說好話:“王爺,那二少倒是挺誠懇的,還說是帶了件王爺一定喜歡的禮物呢!”
魏王轉念一想,奇怪,這個慕容泰,從來不曾拜訪過自己,這回準備工作怎麼這麼充足,心思一轉,饒有興趣,叫人將他請進府上。
慕容泰進了正廳,後面跟著個蒙著頭紗的人,身型極纖細,渾身包裹得嚴實,看不清男女,更看不清長相。
兩人拜過魏王,隨行的人暫時先退了出去,在廊下等著。
慕容泰行了禮之後,魏王眼一眯,懶洋洋地靠在虎皮大榻上,翹著腳,身邊還跪著兩名相貌俊秀的小廝,一個端著茶隨時奉上,一個正在給魏王錘骨:
“二少找本王有何貴幹。”
慕容泰道:“前幾天還聽祖父說,魏王正被那青河山鐵礦一事,弄得一身腥,正焦頭爛額,現在看魏王一派輕鬆,莫不是鐵礦的事,已經妥當了?”
魏王身子一直,沒來由又煩躁起來,將腳邊的小廝踢開:“你什麼意思來著,來魏王府就是嫌本王不夠煩?”
慕容泰笑了笑,沉了目:“只是想與魏王出謀劃策,避開這個劫難罷了。”
魏王明白了,這小子是來投靠自己的,輕笑一聲,道:“你能幫我出謀劃策?你有什麼法子?”
慕容泰徘徊了兩圈,胸有成竹地說:“青河山鐵礦一事正在風口浪尖,滿朝文武與皇上都將您盯得緊,魏王若想脫身,除非現在發生一件更大的事兒,叫皇上分個心,暫時蓋過您這事。”
“嗤!本王當你有什麼好點子!本王倒是想有大事發生,可哪兒有。”魏王嗤之以鼻。
慕容泰眼色一厲,聲音壓得低:“我若是告訴魏王有什麼大事,魏王可會相信。”
魏王還真是不信了,這慕容泰難不成還能未卜先知,卻也準備聽一聽他到底能說什麼,拍拍手:“來人啊,全都統統退下,將門關上!”
室內一空,只餘下兩人。
慕容泰淡道:“下旬是太后的壽宴,照往年老規矩,主宴之後,太后會邀請皇親國戚、內外命婦以及一些官宦女眷在御花園小聚,名為擷樂宴。魏王,您說,到時在擷樂宴上,若老太后……發了陳疾,從而一病不起,而且,讓老太后生病的始作俑者,還是另一名皇子,會不會幫您轉移視線呢?”
慕容泰作為侯家公子,前世每年參加太后舉辦的擷樂宴。
就在今年的擷樂宴,會發生一件事。
太后賈氏,擷樂宴正過了一半,突然渾身起紅疹子,寒顫不斷,最後翻白眼,昏厥過去。
宴會上眾人大驚,將賈太后送回慈寧宮中,經御醫診斷,才知道,賈太后枯草熱的病發作了。
枯草熱,就是花粉過敏症。
賈太后身強體壯,什麼病痛都沒有,惟獨就是有這個毛病。
過敏這症狀可大可小,嚴重起來可隨時致命、窒息或者休克,稍輕者,會水腫、呼吸困難,最最輕微也是渾身刺痛,痛癢難捱,皮膚留下疤痕。
賈太后這次枯草熱發作得尤其厲害,喉頭都水腫了,引起窒息,呼吸不暢,雖最後在太醫院的努力下,保住了一條命,卻因為身體脫皮,皮膚潰爛,好幾個月不曾下榻,苦不堪言。
大宣以孝治國,寧熙帝又孝順賈太后,看得賈太后如此慘況,龍顏大怒,賈太后的枯草熱不是一朝一夕,慈寧宮周圍里外,從不栽花,太后向來很少碰含有花粉的植物,皇后妃嬪公主等女眷們日常去請安,不敢佩戴真花,皆以乾花或者珠釵代替,就連在御花園擺宴,也是擇的湖邊一處光溜溜的亭榭,——就是因為一粒花粉可能就會讓太后不舒服。
這次病發後,寧熙帝叫人去調查,才發現原來賈太后身邊有個奴才,不小心誤將一杯端給宴席中郡王的新鮮桃花酒,遞給了賈太后。
那桃花酒是干桃花製成,花芯花蕊直接醃泡進去,殘留了大量花粉。
賈太后就連接觸多了花粉都渾身瘙癢不舒服,何況是飲下整整一杯,不死都算命大!
慕容泰的打算不言而喻,到時,想法子將那杯害太后病發的桃花酒由另一個有地位的人敬上去。
魏王聽呆了:“你,你的意思是謀害太后?然後嫁禍給別人?”
慕容泰道:“我可沒有那個雄心豹子膽,酒水本就是擷樂宴上的,與其讓一個奴才不慎錯拿遞給太后,魏王何不移花接木,讓另一個人拿了遞給太后?”